然而此時,正與闫蛟榮厮殺得難舍難分的張卯如何也想不到,為他籌劃弑兄上位的謀士同時也是向他的敵人告密的内鬼。祁襄這邊計劃剛剛拟定,那邊赤娆等人已經開始趕制寫給闫蛟榮的密信。
當大齊士兵湧入他們纏鬥的街道時,兩人才意識到或許中了計。張卯急問身邊人:“祁先生現在何處?”
答案自然是無人知曉,他望了一眼已然快要殺到跟前的闫蛟榮,眼中現出恐慌,也有悔恨:“我與舅舅的恩怨,往後再議,先殺出去再說!”
闫蛟榮也隐隐感覺到了今夜的蹊跷,對張卯的恨意更甚:“你這孽畜也配喊我舅舅!今夜恐怕咱們都要斷送在你手裡!”
闫蛟榮此話說得倒是不錯,甥舅雙方的兵力早在先前内耗了大半,死撐了不過一刻的功夫,二人便被生擒。張卯在混戰中被砍去一條胳膊,血流如注,他面目猙獰,被摁在地上,扯着嗓子嘶吼:“祁—時—安!妖道誤我!”
“妖道”本人這會兒已經跟随顧總兵的人馬殺到了靈境宮門前,蕭允墨策馬沖在前頭,程季緊随其後,再後頭是祁襄,顧之祥還沒來得及叫住肅王殿下,他一人一馬也已然沖了進去。
張治誠的部将顯然也沒料到大齊軍會驟然破城,并直搗黃龍,不過稍作抵抗,便知敵不過,四處潰散奔逃。祁襄循着記憶,朝花園假山右側的一座小樓一指:“去那裡看看!”
上次随張卯面見張治誠,正是在此處,他們到時正有姬妾侍奉左右,而他也隻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可見此處很極有可能是他休憩之所。為首四人下馬,進入樓中,士兵們緊随其後,分散搜尋起來。
在正堂後頭的一間偏房裡,程季環顧滿屋琳琅滿目的珍奇古玩,歎道:“這狗賊竟搜羅了這麼多好東西!”
蕭允墨嗤之以鼻:“大驚小怪。”
祁襄看着程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覺得好笑,便決定幫他說句話:“待抓了那狗賊,你立了大功,殿下家裡有的是比這好得多的寶貝,你盡管挑就是了!”
“你倒是挺大方!” 蕭允墨白了她一眼。
“怎的,不是殿下說的,府裡的東西都歸我處置麼?你要反悔的話那便罷了,十三爺府上好東西也多着呢……”
“自己家裡有,還惦記皇叔家的做什麼!” 蕭允墨厲聲喝止了她的話,“專心找人,少說廢話!”
祁襄朝程季做了個鬼臉,手卻沒閑着,在博古架上摸了幾下,摸到一隻被固定在架子上的雙耳花瓶,輕輕一拽瓶耳,花瓶稍稍移了移位置,牆上開啟一道暗門。
暗門内是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幽深的隧道中,急促的腳步聲自裡頭傳來。四人飛快跑下去,祁襄一眼瞧見了消失在拐角的人影。
“張治誠!” 她大呼,才邁出兩步,聽見耳邊風聲驟起,她收回腳來,拽着蕭允墨往後退,箭矢從頭頂飛下來,“他打開了機關,往前跑就會觸發,大家小心!”
她鐘馗扇一展,順手擊落十幾枚箭矢,帶頭沖了上去,每走一步,天花闆上就有新的暗器飛将下來,幾人或擊打或閃避,蕭敬虞腳傷未愈,步伐不似其他人靈便,一個閃避不及,箭矢紮入腿中。
“皇叔!”
“師……十三爺!” 祁襄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師兄”,瞥見程季,還是及時刹住改了口。
蕭敬虞面色蒼白,這回受傷的又是另一側,等同左右腿都中了招,隻能扶着牆勉強支撐身體。
“你們先走!”
祁襄回頭望了望他,又望進前頭幽深的隧道,一臉糾結。
“程季,你護着我皇叔慢慢走,我們先去追張賊,順便幫你們清一清前頭的障礙。” 蕭允墨言罷,向祁襄遞了個眼色,兩人朝着隧道深處繼續狂奔。
牆上的機關到了某個位置便停止了放箭,密道的盡頭是一扇通往地上的木門,他們正趕上張治誠攀在石壁之上,試圖去推那扇門。
“狗賊!” 祁襄怒罵一聲,箭步沖上去,那門似乎頗具重量,他一時竟還未推開,她已然到了跟前,鋒利的扇刃直逼他胸口。
張治誠從岩壁上跳下,拔出腰間的刀一擋,到底是叛軍首領,力氣很是了得,将祁襄撞出幾丈遠。
蕭允墨揮刀迎上去,“當啷”一聲,冷刃相交,迅速沸出火星,擦亮甬. 道的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