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蒙這些天确實很忙。
平時不僅要兼顧樂隊和餐廳兩邊,他還抽空去接了一些琴行的活,一忙起來連喝水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上次商場經理給邬蒙推的那個樂隊經紀人找他們樂隊合作過幾次,大概是合作得挺愉快,前天晚上他突然發消息給邬蒙,說有個視頻網站正在籌備一檔樂隊綜藝,如果邬蒙有興趣,他可以幫忙聯系一下節目組報名。
但同時那位經紀人也把醜話說在了前面——這種節目一般都有劇本,讓邬蒙不要有很高期待,抱着去見見世面的心态就好。
邬蒙把這個消息告訴樂隊的幾個小夥伴,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尤其聽到同時參加節目的還有圈子裡一些很老牌的樂隊,幾個人更是瘋狂尖叫了足足十幾分鐘。
海選地點在隔壁市,坐高鐵不過半個小時。
出發的路上,四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就連平時一向喜歡打嘴炮的丁丁也一反常态地保持了沉默,說到底不過是四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學生,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一進候場室,阿祥就開始四處張望。
阿祥他爸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搖滾樂發燒友,阿祥剛會走路的時候就被他爸帶着一起聽各種風格和不同流派的音樂,四個人當中他既不像丁丁一樣是科班出身,也不如橙子天生有個好嗓子,更不像邬蒙那樣往舞台一站就跟打了聚光燈似的一樣吸引視線,但阿祥對音樂的熱愛卻是四個人當中最純粹的。
“不是說酷豹樂隊和粉紅貓樂隊也在嗎?怎麼沒看到?”阿祥迫不及待地問。
橙子一拳頭捶在了阿祥的肩膀上:“你傻啊,他們怎麼可能來參加海選?”
邬蒙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四周。
橙子說得沒錯,那幾個老牌樂隊本來就是節目的噱頭和招牌,當然不可能來參加海選,今天海選候場室裡有少部分靠着在網上翻唱歌曲有些小名氣的熟臉,但大部分還是和他們一樣的不知名小樂隊。
但即使是最不起眼的不知名樂隊看起來也比他們專業。這些人有的手裡拿着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昂貴樂器,有的留着藝術氣息濃厚的發型,還有的一臉滄桑派頭十足,不管實力如何,光是看模樣個個都是資曆深厚的專業樂隊。
反觀他們自己,手裡拿着在琴行裡都賣不上什麼價錢的廉價樂器,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T恤和牛仔褲,不管是模樣還是氣質都十分稚嫩。
看來即使是最初級的海選,對他們來說也壓力不小。
在候場室等了兩個小時,工作人員通知他們上場。
四個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邬蒙抱着吉他站了起來,跟着那名工作人員往前走,掀開簾子的前一秒,他轉頭看着跟在身後明顯有些怯場的其他三人。
“這是樂隊選秀,又不是演唱比賽,我們确實沒有其他人專業,但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優勢。幹就完了!慫個屁!”
人在緊張的時候很容易被帶動情緒,其他三人被邬蒙眉眼間的那種意氣風發和一腔熱血的勁頭感染,丁丁更是熱血沸騰,不管不顧地跟着喊了一聲:“幹就完了,慫個屁!”
人一旦精神頭起來了,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四個人今天選了一首很符合他們樂隊氣質的曲子——《無處可逃》,這是有中國搖滾音樂之父秦凱的成名作。
橙子有些沙啞的聲音賦予了這首歌一些張揚的女性氣質,樂隊的整體基調是昂揚向上充滿少年氣的,這首死亡搖滾被他們演繹出了不一樣的朝氣和活力,
一曲表演結束,幾個評委互相簡短交流了一下,一個評委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中間的邬蒙身上,低頭又看了一眼手裡的資料,問:“我看你們幾個的年紀都還很小,為什麼想來參加這個節目?”
邬蒙想了一下,沒有回答之前準備好的“熱愛音樂”、“尋找靈魂的自由”、“向崇拜的樂隊前輩學習”之類的話,而是誠實地說:“想出名,想賺錢。”
大概是他那張英俊中帶點青澀稚氣的臉和這過分俗氣的話産生了一種奇異的違和感,幾個評委都笑了出來。
另一個評委說:“你們知不知道今天你們表演的這首歌的原唱老師也會來參加這個節目?”
不等邬蒙開口,旁邊的阿祥搶先道:“知道知道!我爸是他的鐵杆粉絲!我還想和秦老師拍個合照呢!”
那名評委笑着說:“恭喜你們,可以在節目現場見到秦老師本人了。”
幾個人愣了一下,下一秒,幾個少男少女全都興奮地尖叫起來。
不知道是他們為這次海選起早貪黑的排練起了作用,還是他們的運氣足夠好,又或者正如邬蒙說的那樣——他們身上有他們自己的優勢。
這次海選他們順利通關了。幾個評委一緻給了他們通關卡。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先回去等消息,節目正式錄制在杭城市,具體時間和地點到時候再另行通知。
返程的路上,丁丁、阿祥和橙子一臉興奮地回憶着今天海選現場的一切,他們從候場室裡的其他樂手的樂器說到幾個評委老師的代表作,事無巨細,哪怕是領着他們進場的工作人員的長相都要細細回味一番,最後橙子像做夢似的感歎道:“我們竟然真的要上綜藝節目了,簡直不敢相信。”
其他三個人說得熱火朝天,但一旁的邬蒙卻比來時路上更加沉默了,他看着窗外不停快速劃過的風景。
路邊的原野已經變得青綠,一片綿延的櫻花林飛閃而過,那粉嫩的花瓣在日光下散發着柔和的色彩,像是一片燦爛的雲。
他恍惚間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四月了,春天到了。
溫度上升了,人們脫掉了厚重的棉衣,連心情也變得輕盈,仿佛輕輕一吹,就能和那些飄舞的櫻花花瓣一樣,飛旋在溫暖的春風中。
但邬蒙的這顆心剛飄起來就被史振邦的一通電話截停在了半空中。
“馬上就要第二次月考了,今天晚自習你回學校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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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蘊這些天過得有些水深火熱。
今天晚自習她正低頭溫習着英語單詞為接下來兩天的月考做準備,班上的一個女同學突然走過來敲敲她的課桌,說:“班主任有事找你。”
辛蘊擡頭去看那個女同學。
對上她的目光,對方的眼神有些飄忽。
辛蘊低下頭看了一眼剛剛用記号筆畫出來的單詞——“suspicious”(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