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關鍵詞組合起來的畫面,對祁良安來說,簡直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在媽媽還在世時的時候,在他還沒有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歡笑與美好對他來說都是這樣的壓抑痛苦的時候,可不就是上輩子嗎。
現在這樣的生活,活着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别。
祁良安戴上賀矜善遞來的頭盔,坐上車後座,抓着坐墊後方的安全杠,沒什麼情緒地說了句:“我好了。”
“嗯?”賀矜善雙手把着車頭,她以為祁良安會把手放在她肩上,再不濟,也該抓着點她的衣服才對,海邊那條路彎彎繞繞的,萬一摔了可怎麼辦。
她回過頭來對他說着:“手扶着姐姐,不然一會兒容易摔。”
祁良安始終記得她說她有男朋友的事,而且還是每天通電話,每天拿着他錯漏百出的試卷去向男朋友請教錯題怎麼改和理解,每天她給他講題用了多久,她男朋友給她講題的時間就隻會更久。
他低頭緊抿着唇一動不動,他的頭發似乎又長長了一些,垂下去的時候已經能完全蓋住眼睛,讓人完全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但賀矜善絲毫沒意識到他這是覺得生氣和難堪在刻意和她保持距離,隻單純以為這就是高中生學習壓力太大連同老師也一起讨厭的一點兒小脾氣。
她看着他彎唇笑笑,轉過身來伸手給他撥了撥頭發,柔聲問着:“一會兒我們再去剪個頭發?你這頭發再長下去得紮眼了。”
祁良安顯然是被賀矜善突如其來的觸碰給吓到,整個人猛地一抖,肩膀都縮了縮。
賀矜善也被他的反應驚到,睜大了眼很是意外,她還以為這麼幾天相處下來,祁良安應該是能接受她的觸碰了,沒想到竟然……還是這麼害怕嗎?
她不免心疼地皺了皺眉,沒敢再碰他,但依舊溫柔哄着:“良安别怕,我是姐姐,我不會傷害你。”
“剛才我隻是想給你撥一撥頭發。”她說着,朝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攤開手心。
是幾顆話梅軟糖。
“上次你不是說這個好吃嗎?”賀矜善朝他笑笑,“姐姐給你買了兩大包,就在你書桌旁邊的小箱子裡,是不是還沒發現?”
祁良安看着她手心裡的糖,又抿了抿唇,先點頭,又搖頭。
賀矜善有點沒明白,學着他的模樣點頭再搖頭:“是……好吃,然後……沒發現,的意思嗎?”
祁良安又點了點。
賀矜善笑起來,把糖往他那邊又遞了遞,她此刻坐在電瓶車上,轉身本就有點别扭,再往前,就更别扭了,祁良安擡眼看她一下,伸了隻手将她手心的糖抓了過來。
指尖不經意觸及到掌心的皮膚,他的喉結跟着滾了滾。
“兩隻手扶着姐姐。”賀矜善笑着朝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祁良安依舊抿着唇朝她肩膀伸出一隻手,耳尖燙得吓人。
“另一隻手也要扶穩姐姐哦。”賀矜善又說。
祁良安又往下低了低頭,遲鈍地朝她伸出另一隻手,指尖剛搭上她衣服布料,就一下子彈開了,他紅着臉繃着唇緩了兩秒:“一隻就行了。”
賀矜善一時被他逗樂。
到底是個還在準備高考的弟弟,這就不好意思上了。
她看着他那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也不打算為難他,但安全還是必須要保證的,她伸手将後腰的衣服扯了扯:“那抓着姐姐衣服?”
祁良安似乎還是有些猶豫,賀矜善佯裝等不及:“良安,再不出發,一會兒我們就要被堵在路上了。”
祁良安聽她這麼說着,咬了咬下唇,伸手抓住她的衣服。
“我們良安真乖。”賀矜善笑着誇他,轉過身去擰動車鑰匙,“出發了。”
雲霞市有三分之一臨海,祁良安家所在的别墅群雖然不是海景,但離得也很近,雖然是趕上了下班高峰期,但賀矜善抄了條小路,不過十五分鐘,就到了沙灘邊上。
祁良安怕生人,賀矜善讓他先在車上等她,自己去旁邊的燒烤攤拿上來之前就定好的燒烤,然後拎了兩個小馬紮帶着祁良安去最右側沒什麼人的沙灘上坐着吃。
“這家的燒烤很好吃的,你嘗嘗看。”賀矜善遞了串牛肉給他。
這家燒烤好吃,祁良安怎麼會不知道。
但賀矜善是怎麼知道的?
雲霞大學離這裡這麼遠,是專門過來玩的時候知道的嗎?
和誰一起過來的?又是男朋友嗎?
他接過串,垂着視線沒說話,也不吃。
都已經出來玩了,他還是這樣,賀矜善還是覺得得開口問問:“良安?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或者……”她看着他咽了咽,“姐姐有什麼地方惹你不高興了嗎?”
祁良安聽她語氣認真,怕自己不回答的話,她會生氣離開,他手指捏着烤串簽子,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她,又錯開。
“姐姐沒有惹我不高興。”他輕輕說了句。
賀矜善皺起眉:“那良安最近為什麼看上去總是不高興呢?”
祁良安看着手裡那串牛肉,好一會兒,才開口:“姐姐,你很喜歡你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