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苓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後又笑了起來,說道:“這般熱鬧,自然要看,何時開始?”
廚房原本就備着葉芷苓醒來的吃食,這時見她醒了,便立刻将飯菜端了上來,因着蕭定瀾的囑咐,也沒有油膩的東西,都是清淡的食物,此刻又在南國,還奉上了一盤新湃的果子。
蕭定瀾示意葉芷苓坐下,說道:“快些吃點東西,他們說你睡了三日都不曾醒來。咱們吃完便去,儀式日落時開始,還有一些時間,不急。”
葉芷苓剛睡醒,無甚胃口,随意喝了一碗粥便催促道:“快走。”
在營地遠處,聖象祈福高台的對面已另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布設了數層錦緞鋪設的座椅,四周高高挂上了數十架燈籠,幾名侍從正引着身着華麗的南伽國貴族依次坐到位置上。
“我姨母會在何處觀禮?”
“和我們坐一起,她會穿着長袍,連臉都會蓋住。别人便瞧不出她是誰了。”
兩人在一旁等了一會兒,見謝見月和王女到了,他們兩人便跟着登上高台,坐在謝見月身邊。不一會兒,果然見到四名青蚨營的軍士帶着一着長袍的人在離葉芷苓不遠處的一處位置坐下。
葉芷苓想起身去看看她,卻被蕭定瀾攔住了:“她被喂了啞藥,這時說不了話,且現在大庭廣衆之下,最好不要和她有牽扯。”
葉芷苓隻得作罷,又問道:“既然那麼麻煩,為何不直接放在一旁,将她請上高台會不會有其他的危險?”
蕭定瀾笑道:“畢竟是聖女,還是該給些尊重的。”
夕陽落到了千鏡墟山峰的背後,王女朝謝見月彎了彎腰,又對蕭定瀾和葉芷苓點了點頭,便朝祈福高台的後方去,滿座貴族皆起身相送。
不久後,葉芷苓便看見月持護法身着長裙和銀冠,捧着九節藤杖,登上了祈福高台,她身後還跟着一名司祭,捧着象牙銀冠。葉芷苓細看了一番,捧着銀冠的應該是映川司祭。她們兩人既然能在這裡參加儀式,她們自然對當下的情形都想清楚了,今後應當會幫着王女做事。
夕陽徹底沉入千鏡墟後,巨響轟然而起。
伴随着升騰而起的煙塵,地面塌陷的聲音,房屋倒塌的聲音,甚至還有轟隆隆的水流聲,足足持續了半炷香才停下。有象兵拉開了千境墟的大門,門後已不見一座建築,連山都塌了半座,高台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隻見千境墟内成了一片深淵,不可見底。許多貴族不禁側目,看向謝見月。
蕭定瀾湊到葉芷苓耳邊說道:“這才是火藥的威力呢,之前南淵山中的,不過是些偷師不成的小道。”
葉芷苓還是走到了沉淵身邊,說道:“姨母,現在感覺如何?您遣血祀衛屠滅青溪鎮後,我看到的情形便和這差不多,家園毀滅,熟悉的故友親朋大半皆亡。我不知您是否能懂我的心情。”
王女一襲金袍,在八名朝臣的引導下登上高台。她的背後,便是已墜入深淵的千境墟。月持護法捧起藤杖,朝天拜倒,高喊:“母蛛殒命,聖女薨逝,天命所歸,當由王女主祭!”
王女上前,将象牙銀冠戴上,又将九節藤杖握在手中,揚聲說道:“既承天命,饑馑當恤,即日起,凡饑者得哺,寒者獲赉。”
祈福高台上的衆人紛紛跪拜,觀禮台上的貴族也被象兵引到祈福高台前,紛紛跪下。
此刻,天際出現一隻手的虛影,在祈福高台前灑下點點甘露。
“沐天澤者,當奉新主。”空中傳來一陣空靈的聲音。
葉芷苓看着此番情景,笑道:“姨母,不必擔心千境墟無人傳承,如今王女做得不極好嗎?我相信她肯定能為民衆祈福,保佑南伽國諸人。”
沉淵試圖掙紮着站起,卻被青蚨營的軍士按住。
“您估計要和我們一起回昭國,到時候,還要請您去青溪鎮舊址,看看那個被你屠滅的鎮子。”
儀式已了,謝見月和蕭定瀾走到葉芷苓身邊,說道:“咱們回去休息吧。今日去山棠城下休息,咱們在那裡有一處大宅子,能住幾百人。”
葉芷苓沖沉淵笑了笑,便随着謝見月離去。離去時,遠處南伽國的貴族們也散去,葉芷苓還看見了王子迦樓玄翌。他神情憔悴,不似前幾日的模樣,見到葉芷苓後卻朝她笑了笑。
蕭定瀾突然走到葉芷苓前面,擋住迦樓玄翌的目光,等他走過才讓開身體。
“沉淵安排你們見過?是談什麼?”蕭定瀾走在一邊,似滿不在意地問道。
“……”
問得真好,葉芷苓在心中回答了一句,但還是裝着若無其事地說道:“還能有什麼?不過是要我當聖女後,和他聯系溝通,為千境墟謀得更多權勢。”
蕭定瀾盯着葉芷苓不放,說道:“你騙我。”
葉芷苓面帶微笑地看向蕭定瀾,說道:“你明明知道他來是做什麼,還這樣問?嗯?你是什麼意思?”
“咳咳。天晚了,起風了,有些冷。下午時大部分軍士都已搬到山棠城下的宅子中住了,咱們也快走吧。”
葉芷苓笑着搖搖頭,跟着蕭定瀾慢慢走着,謝見月也未騎馬,幾人便一起朝營地走去。
其實已沒有什麼營地了,所有的帳篷、拒馬等都已拆除,大部分的辎重都運到了宅子内,此刻等在此處的隻有二三十人的騎兵護衛和一輛馬車、一匹備好鞍的戰馬。
“母親,怎麼隻有一匹馬?這馬車不是讓我乘的吧?”
“你能騎馬?”
“我……我不想一個人乘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