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狐狸洞時,風雪晦冥,冷風如刀,二人衣着單薄,原穗禾打了個寒顫,雲苓卻不定如松,腰杆直挺不覺任何冷意。
原穗禾不客氣地抓住她的手,雲苓一僵,“怎麼?”
原穗禾鼓腮,滿臉無辜,“你手好冰,不怕冷?”
“我繼承旋龜之力,修霜雪之力,自然如此。”
原穗禾點頭,“藥王谷冬天也冷,我都不冷,在這就冷?“
雲苓看着原穗禾苦惱的模樣,心歎這人還真是一無所知,從納戒中取出大氅披在原穗禾肩頭,道:“藥王谷在南律境内,九尾聖獸的能力可以遍及南律全境,不怕冷的是九尾而非你。”
“九尾?”想起原家的聖獸也是狐狸,原穗禾低頭看着懷中的小白狐和提着的赤狐……
我這是捅了狐狸窩?
天寒地凍,二人先在狐仙廟落腳。
柴火燒起,噼啪作響,原穗禾靠近,雙手漸暖還有些癢,她看着星火點點,突然問:“你可曾見過無法被占蔔的邪靈?”
雲苓一愣:“你會說話了?”這是她聽原穗禾說出第一句完整的話。
原穗禾摸摸喉嚨道:“我隻是小時候沒人說話,不熟練。”這幾天和萬年參還有雲苓說的話頂了過去十多年的量。
雲苓聞言點頭,繼續之前的話題:“近些年被奪舍的人年紀越來越小了,年紀越小鎖魂釘越不穩定,難免有疏漏,還有就是那些非婚私生,躲在山林中無人知,沒有進陣法,這些人要是被邪靈附身才是最難占蔔的。”
她坐蒲團上閉目調息,“所以這些年各國檢籍愈頻,婚喪嫁娶皆要報備,邪靈初期較弱,不足為懼,最可怕的是大邪,不止慘殺凡人,還會同類相殘。”
原穗禾低垂着臉,瞳孔睜大,同類相殘或許是為獲得更多的系統來升級。
“大邪沒那麼好找,他們的法器應是與普通邪靈的不同,除非距離極近否則龜甲無法占到,不過近年白玉京正在研制新的法寶,”感受真氣在體内運轉,雲苓睜開眼,“倒是你,既然怕冷,為何不運氣禦寒?”
不知怎的,這火突然變得炙熱難耐,原穗禾脊背開始冒汗,她擡起臉羞澀一笑,坦白:“我不會。”
鹿韭從未教過術法,自己也從未領悟過,恐怕這身體根本就學不來。
雲苓聞言,思索着點頭:“鹿神醫的傳承果真與衆不同,看你體術了得,她應是想讓你先煉體再淬魂?”
原穗禾點頭,現成的理由就是好。
“不過……”雲苓似想到什麼,沉思片刻。
原穗禾擡眸,心裡隐隐不安。
“修行也是判斷邪靈的重要标準。”
原穗禾長睫撲扇大大的眼睛,滿滿的疑惑。
雲苓早已預料:“你應當知曉,何為性命雙修吧?”
原穗禾點頭,性命雙修亦可稱為神形兼修,性為神,命為體,既要煉體亦需修神。
“神樹是連通九幽地界掌握六道輪回才修成的鎖魂陣法,修行者性命雙修可成金丹,但異世之魂通過奪舍而活,魂靈與肉胎非一體而生,無法結成金丹。”
…………
赤狐醒來時,天旋地轉,兩個少女生火喝茶的畫面倒映入眼,它勾起脊背才發現自己和黃鼬被倒吊在窗戶旁,它一爪子拍醒昏迷的黃鼬。
黃鼬掙脫不得,以心傳音,“怎麼辦?那個是雲家聖女吧?惹到旋龜,小命不保啊!”
“你是為我才試險偷藥,我會幫你掙開束縛。”赤狐淡淡,像把生死置之度外。
原穗禾看她們實在可愛,冷不丁站起身,“你們放心,一個也逃不掉!”走過來,陰恻恻地笑。
雲苓巋然不動,端着茶盞,斂眸看着澄澈的茶湯,淺品一口,才慢悠悠道:“二位仙家可知自己偷的是誰的藥簍,若是因此毀了南禮北智兩國往來,怕是要株連九族。”
那赤狐也算鐵骨:“要殺就殺我吧,它是受我指使才偷藥的。”
那黃鼬辯解道:“求求聖女饒命,我們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求兩位貴人繞我們一命。”
原穗禾見它可愛得不行,動手蹂躏,赤狐急得在原地亂轉,大喝:“你放開它!士可殺不可辱!”
“好啊,那我就連你一起辱。”原穗禾陰笑,笑聲張狂。吓得雲苓一怔,差點噴出茶來。
幸虧周圍沒人,雲苓面色赤紅,默默轉身不看。
原穗禾分出一隻手來“蹂躏”赤狐,直到将一狐一鼬毛發揉得炸開,活像天雷劈了一般才放開,“看你們姐妹情深,給你們個機會,說吧為什麼偷藥?”
“老娘想化人形,不行?”赤狐犟嘴。
黃鼬卻不太敢隐瞞,小眼睛在原穗禾和雲苓間來回瞅才開口:“不是,不是,赤焰修為散盡,我想給她續命才去偷藥簍的。”
聞言,原穗禾将它們放下,“為何修為散了?”
兩獸相觑,赤狐使眼色讓黃鼬閉嘴,黃鼬心虛地看了它一眼,開口道:“你們誅殺的邪靈一家,祖上曾為出馬。”
簡單來說,無史期前吳家祖祖輩輩供奉狐仙,無史期後草木禽/獸修為退減,北智名噪一時的五仙傳承随之沒落。
赤狐顧念舊情分出一魄替吳家女續命,誰知昨日邪靈狂化,将吳家女兒砍死,混沌之氣随之進入赤狐體内,才有了黃鼬病急亂投醫去偷藥簍的事情。
原穗禾一愣,嘴裡苦澀,水汽蒙了眼——都是我害的,一村子的人命,若非自己輕易丢棄系統,一切說不定都不會發生……
原穗禾雲淡風輕地擡手捂面,作沉思狀,借機擦掉快要溢出的淚水,看向雲苓,“倘若被混沌之氣侵染如何救?”
雲苓站起身回看她,面色沉重,“祝由,你會嗎?”
原穗禾眼下閃過一絲惘然,看着愈發虛弱的赤狐,“我不會。”
小白狐竄過去,眼神清澈,仰頭舔了舔赤狐。
雲苓道:“那它怕是熬不過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