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沈漫睜開眼,目光緩緩聚焦上方,好一會兒,她才從夢境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氛圍中回過神來。
緊接着,一道不算規律的呼吸聲從另一側傳來。
像是意識到什麼。
她側頭看去。
本該已經睡着了的張婕此刻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
隻是看了一眼。
沈漫就迅速收回目光。
像是逃避一般,拿被子蒙住頭。
第二天。
沈漫坐在位置上,思考要不要下課後去找張婕聊一下昨天晚上的夢。
但是她做了一上午的心理準備。
終于在最後一節課下課後,主動做到張婕身邊。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裡,第四場噩夢開啟,我是靠小刀來區分的,但是直覺告訴我,這樣的夢以後可能會經常見到。”
沈漫低垂着頭,小聲說:“人對疼痛是有瘾的,當數量達到一定次數,或許就不會再感知到疼痛,到那個時候,我們可能就真的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張婕應了一聲,說:“我也是一樣,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像是某種刻意避諱。
兩人都克制的沒有把話題直接引在副本本身上。
她們在逃避“高考”。
第三場噩夢再次一晃而過。
而死在這場夢境裡的玩家,已經有八個。
在完全沒有觸碰到死亡規則的情況下。
而在出現頻率不斷加快的夢境下。
沈漫也越發越難區分現實與夢境的區别。
因為正如她之前所說,她對疼痛的感知越來越淡了。
上課鈴聲再一次響起。
李飛又照例叫醒她,然後是老師在台上講話,緊接着,最後排的男生再次從窗戶口跳下去。
所以,
這是第幾場夢境?
還是說,她又在做夢?
沈漫再次拿起桌上的小刀。
刀尖再一次劃破皮肉。
這一次,什麼感受都沒有。
所以又是夢境嗎?
沈漫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臂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疤痕上。
她記得在第三場噩夢中。
因為做夢次數不斷增加,她就隻能靠疼痛來分辨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有時候可能在一下課。
沈漫就會拿着刀,在還沒愈合的傷口上重重劃下一刀。
然後疼痛越來越輕。
她記得自己曾經試圖在胳膊上拿刀做記号。
以疤痕來确定這到底應該是第幾場噩夢。
但是每當她前一天在胳膊上刻下劃痕,第二天就會消失不見。
所以副本不允許這種作弊。
可是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
記憶會變得有效嗎?
沈漫在記憶中翻翻找找,終于找到了第三場噩夢中的高考場景。
可是以往在夢境中進入虛幻的第五場噩夢中時。
她也會有第四場噩夢中的高考場景。
所以,還能怎麼區分?
沈漫迷茫了。
坐在靠牆的一個女生突然站起來。
掃視周圍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老師的臉上。
然後神經質的大笑出聲:“哈哈哈……我知道……這又是夢對不對?我不會再相信這些了!我絕對不會再相信這些了!你說上課不讓說話,我偏說,你殺了我啊!殺了我我就能回到現實了!”
老師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見,他的語氣變得陰冷起來:“看來班裡還是有些同學不自覺,明知道是上課時間,還要說話幹擾别人。”
藏在後腦的第二顆頭以極快的速度飛了出去。
然後一口咬掉了女生的頭。
而在被咬之前,女生的臉上依然帶着笑容。
殺了我。
我就能回到現實了。
這句話猶如魔音一般響徹在沈漫的腦海中。
她轉着筆的手突然一頓。
為什麼非要區分夢境和現實呢?
既然夢境和現實這麼一緻。
就算在夢境裡又怎麼樣呢?她可以在夢境裡繼續調查,然後等待系統可能存在的最後播報。
不管有沒有播報。
她都會給出上一個副本裡,副本給出的退出時間,然後在最後一秒觸發規則。
如果是噩夢,那就通關,回到現實。
如果是夢境,那就回到噩夢,根據夢境裡找到的内容完成任務通關,回到現實。
這個辦法非常極限。
一旦她算錯時間,極有可能被副本抹殺。
但是這是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了。
想清楚這一點後。
沈漫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張婕。
但是一天過去。
她沒有鼓起勇氣去找張婕。
張婕也是一樣。
于是。
在第四場噩夢的第一天。
所有玩家都陷入了孤立無援的情況。
沈漫想要按照記憶中的順序繼續觀察。
但是……
她的大腦幾乎要被高考占據。
每生出一個和高考無關的念頭。
就會把她拽進情緒的漩渦裡。
又一晃半個月過去。
整個教室似乎終于變成了理想中的教室。
所有人都低頭沉默不語。
寂靜貫穿了每一處角落。
沈漫的目光呆呆的落在試卷上,盯着上面一大片刺眼的紅色。
突然生出一股想要逃離的沖動。
涼爽的風從打開的窗戶口吹進來。
是不是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