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雄猝然一笑：“你就算什麼不記得了，也沒聽别人說過？”

蕭俊采突然湊近，南榮雄連他眼睑上的睫毛都看的清楚。

“我才認識幾個人，别人怎麼會講給我聽。”

“天帝一脈都是龍族化形。”

“龍族？所以那個貴人真的是天帝？”

“不是現在的天帝，是白皐帝君。”

現在三頭人覆滅的真相已經很清楚了。白皐帝君看上了位于人魔邊界的海樹林地，遇上了正在此處躊躇的年輕泰翁。正好年輕泰翁那個時候被别派驅逐，無處可去，想要在海樹林地修習，卻遭到三頭人的拒絕。他們兩人一拍即合，于是天帝就把髒手的事情給他做。

“那為什麼後來白皐帝君沒有出現在泰翁的回憶裡面了呢？”

“從時間上來看，白皐帝君和泰翁見過那一次面之後不久，就被月神相輝給擄走了。蓬壺島遠離玉京，雲阙不知道很正常。”

“噢。”蕭俊采微怔：“邪神相輝。”

南榮雄目光暗淡，他關注着蕭俊采這時的反應，無所收獲後道：“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當時他去偷盜生死簿的時候，生死簿上他隻有一百歲。蓬壺島的居民普遍長壽，一百歲隻是平均水平。”

“難怪他那麼生氣。之前帝君答應了他給他改生死簿吧。他拿的那個傳送符，就和我們來蓬壺島用的一模一樣，一定是玉京的東西！”

“生死簿的壽命不是固定的，它會根據此人實際的壽命所改變。最實際的例子就是，雲阙後來用結界将海樹林地隔絕起來，他肯定沒有少在裡頭修煉。修煉逍遙道助于長生，因此他的壽命也會越變越長，直到極限。”

“這麼神奇的嗎？”

南榮雄點頭肯定：“他肯定又為帝君做了什麼事情吧！”

蕭俊采嗔怪道：“這帝君怎麼”他瞅了瞅四周，壓低聲音：“幹的不像好事兒。”

南榮雄笑了笑，問他：“若是帝君不幹好事，那擄走他的相輝，蕭官你覺得到底是好是壞？”

蕭俊采一愣。對啊，他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都傳言是相輝走火入魔，誤入邪道，擄走天帝，殺盡神僚。

“府君，裡面該不會有什麼隐情吧？”

南榮雄無所謂道：“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

“那我呢？我是誰？當時泰翁的鬼魂好像是認出我了，府君你也看到了，對吧！”

南榮雄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頓了片刻：“剛才我們也看了，剩下的這兩縷裡并沒有類似記憶。恰恰認識你這張臉的那一縷魂魄已經被董連芹拉着掉進了海眼。”

“什麼？”蕭俊采脫口而出。本以為今天就可以解決這個困擾了它很長時間的問題，可還是陰差陽錯的錯過了，蕭俊采索性癱倒在車座上，睜着眼發着呆，覺得南榮雄在耍他玩。南榮雄看着他目光裡似乎有笑意。

“我的劍修好了。劍身可映出前世今生，有沒有興趣看看？”

蕭俊采嗯了一聲。

果然是那把彎如鈎月的銀劍，蕭俊采的臉陷沒與劍光之中，他左右擺頭，似乎在觀察：“這不是海面上斬掉一片暴食藻的那把彎劍嗎？他叫什麼名字。”

“寒鈎弧月。”

劍身裡的蕭俊采與他本人别無二至。南榮雄蹙起眉：“既沒有在酆都，也沒在其他地方輪回過。”

“那我也就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天神啰？世上長得像的人很多。你看那些海裡的怪物不就長得一個樣。”蕭俊采覺得自己比喻用得極好，抱着腿坐在車座上故作輕松：“以後就不要把我當成他了吧，大家就當重新認識啦！不如，你跟我說說他是誰吧？”

南榮雄目光移開，并不打算答話。看着蕭俊采在劍身上映照出的面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俊采注意到寒鈎弧月劍柄傷痕累累，暗暗想這把劍應該沒少被用來搏殺過。他羨慕那些能有自己的神器、法器的人。到現在，他一把像樣的家夥也沒有，想到回去又要做一天連十步都走不了的文官，他頓感歸心如斷箭，離靶心還遠着呢，就啪一下折成兩截。

南榮雄看出來他的心事：“蕭官，你如今也沒有神器，想要寒鈎弧月嗎？”

蕭俊采如臨大敵：“你的佩劍，我怎麼能要！況且——”

“嗯？”

蕭俊采換了個說法：“我覺得打架的時候還是用棍子一類的比較靈活。對方上身格擋，你可以攻他下盤。”他回憶着那天在文華殿迎來陣陣喝彩的耍棍表演，心中笑出了花兒。

除此之外他一個文官，帶把長劍在身上，也得擔心玉京日遊神找上門來。

南榮雄道：“擔心和自己身份不符？”

蕭俊采一驚，暗驚他怎麼知道這層。南榮雄表情凝滞：“你手上是否有繭？”

蕭俊采伸出自己的手，手指光潔，手掌白嫩，簡直不是個男人的手，更不要說有繭子。修長的指尖慢慢湊近，悄然地摩挲了下南榮雄的下颌，接着果不其然被一把牢牢制住。蕭俊采一怔，無辜又委屈：“你放開我。”

氣氛向着奇怪的方向發展。蕭俊采其實别無他意，就是單純的手賤。

南榮雄道放開他的手道：“想回酆都嗎？想回馬上就可以回。泰翁的事情這麼快就處理完了，接下來你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蕭俊采吓道：“瞧你說的，我還是先走一步，咱們下此有緣再見吧。府君，你把泰翁的鬼魂給抓了，神界又要褒獎你了吧。下此見面，你會不會就是酆都王了？”

南榮雄十分誠懇：“我不會做酆都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