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一聲,地上落下了幾滴紅紅的液體。
藍衣人還藏着狠招,他手上有真刀,尖利的刀刃劃破了孟姑的手掌。鮮血頃刻間汩汩流出,瞬間噴滿了整條手臂。這時候,貴人府邸跑來了幾個聽見了動靜的家仆下人。見此情況,而且東西已經到手。藍衣人不再戀戰,順着後巷,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麼情況?”
孟姑看着滿是鮮血的手臂,尖叫着:“我的血,我的血!”
老孟哥捂着後腦,想要拉住孟姑,看看她的傷勢,可下一刻便失去意識:“美美……”
“爹!——”
老孟哥的記憶斷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藍衣人應該是老孟哥從樂猰在口中聽說的盜賊。如此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樂猰一開始懷疑戴着面具的相師,還要逼他摘下面具。卑囚國裡恐怕是進了賊!這群賊不簡單,如果是普通小賊,多半搞些小偷小摸,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混,不會像今天遭遇到的藍衣人一樣,不僅當街明搶,還要傷人。他們或許根本不是卑囚國的人,而是觊觎卑囚國物阜民豐,才來偷盜的。他們的做派像土匪,像山賊!
不一會兒,原主老孟哥醒來,他被孟姑帶回了家裡,正放床上躺,可整個人都動不了了似的,隻有嘴能張開,但說話時也很吃力。
“美美……你還好嗎?”
“爹你醒了!你還說呢,你知道嗎?大夫說你被那夥人敲斷了背上的骨頭,你以後動不了!”孟姑把被包紮好的手藏在身後。
“什麼?”老孟哥的眼睛瞪大如牛眼,他根本不相信一棍子就能把人敲得動不了。他小時候很頑皮,經常被自己爹暴捶,打斷過三四根棍子,怎麼這次挨了别人一棍子,就動不了了呢!無論怎麼試,他大個下半身的确沒有任何知覺。
老孟哥不敢相信,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孟姑在哭,要強的孟姑頭一次哭得梨花帶雨,平添了幾分女子的嬌弱。可憐他父女二人相依為命,家裡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爹,我想帶你看病!”
“算了吧,家裡錢也不多,你留着當嫁妝,早點嫁出去吧!”
“爹!”
“你爹有一口飯吃就餓不死,别哭了!”
老孟哥覺得孟姑哭得難聽,圓胖的臉蛋哭花了也很難看。漸漸的,不知怎麼他望向孟姑的眼神渙散開來,又昏了過去。老孟哥醒來的時候,他正在闆車上。他聲音艱澀道:“美美,你要帶我去哪裡?”
孟姑道:“爹,你别管,我有個方法!”
老孟哥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他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仍然非常虛弱。
天暗了下來,看得出孟姑是結束了一天的搬運後,才有時間送老孟哥去尋醫。可是大夫之前不是已經說了老孟哥的背脊斷了,沒有辦法了嗎?看得出孟姑并沒有放棄,她還在想法子。
他們來到一處陰森的街巷,這裡的石子路凹凸不平,闆車走起來颠簸的很,不過,老孟哥如今感覺不到,隻聽得見車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猶如病人痛苦的叫喊。
孟姑掀開一扇黑色的門簾,老孟哥想起了這裡是哪裡。根據老孟哥的記憶,這裡住了位大夫。不過這位大夫,不是普通的大夫,而是一位名叫鶴尾的黑巫醫。他不用藥草,也不施針灸,但他可以以命換命。誰會為了别人放棄自己的健康乃至于是生命呢,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未必肯。況且,沒有人真正見識過這位黑巫醫施展法術,所以都當這些流言是笑談。而這些,還是被孟姑給聽了進去,到底是真相還是笑談,孟姑決定親自一試。
孟姑忐忑地進了黑巫醫的家裡去:“鶴大夫?鶴大夫?你在不在?”
一襲黑衣出現在此地,帽兜低垂,根本看不清楚來人的臉,但是聽得見一陣虛弱的聲音:“所為何事?”
孟姑道:“我爹被壞人襲擊,打傷了脊背,其他大夫都說沒救了,這輩子隻能躺着,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救我爹。”
老孟哥躺在闆車上面,淚眼汪汪感動極了,“美美你……”
鶴尾朝老孟哥的方向望了一眼,轉而繼續用低沉虛弱的聲音對孟姑道:“我這裡的規矩,你懂吧?”
孟姑道:“以命換命是吧。”
鶴尾道:“倒不用你的性命,隻是需要你代替你爹在棺材闆上躺一輩子,你願意嗎?”
孟姑喊道:“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美美你?”老孟哥咻地一下把眼眶裡的眼淚全部吸了回去。這女娃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感動下去?!
孟姑道:“若我躺一輩子,我爹就要一直照顧我到他老死,半日都不得閑下,這又有什麼用呢!”
說的确實合情合理,看不出來孟姑還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鶴尾冷冷道:“那你待如何?”
孟姑怒道:“我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要抓到那個該死的匪徒,讓他承受我爹的痛苦!行不行!”
鶴尾慢慢後仰,生怕孟姑發狂了要對他做什麼。他沉默片刻,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隻要你能抓到那個人,我就試着幫你。讓他代替你爹去承受痛苦!”
孟姑答應下來:“好!我這輩子不嫁人了,我要把那殺千刀的找到剁碎!”
鶴尾叮囑:“别剁碎,否則我沒辦法施法了。”
孟姑拖着老孟哥離開鶴尾處的時候日暮西山,月亮的薄光已經出現在天上了。遠處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一行馬隊緩緩經過,馬上的人都穿着紅色的禮服,排頭的馬上騎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他穿着一身喜服。原來是迎親隊伍。那男子出身商賈之家,娶了一位溫文爾雅的官家小姐,這樁婚事門當戶對,沒有人不說是天作之合。
孟姑伫立着,遠遠地看着新郎官把新娘子從後面的花轎裡面牽了出來,二人言笑晏晏,挽着手一齊步入了府邸。為了方便街坊鄰居觀禮,府邸門口還撤去了蕭牆。孟姑默默地在街上看着那套繁瑣的禮儀,老孟哥也把頭偏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默默歎了口氣道:“喲這不是陳員外家的公子嗎?”
孟姑嗯了一聲。老孟哥想着自己尚是康健的時候,都沒有人瞧的上自家閨女,現在自己癱了,就更别想了。
七彩鴛燈映照,紅線交錯纏繞,新郎官給新娘子溫柔地戴上一塊桂花紋飾的镂花白玉色扳指。白色的桂花似乎象征愛意,随着那枚潔白扳指的出現,現場氣氛到達高潮,酒席開宴,推杯換盞。孟姑推着老孟哥回家,準備生火做點飯,他們的身影逐漸隐沒在了夕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