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朝着相師張開了弓。那人面幡旗陡然撐大,罩在相師身上,看上去就更像是和相師一夥,在奮力保護相師。那幡旗又大又厚,将相師罩的牢牢的,簡直就像要把他整個人包裹進去然後整個吞掉一樣。
百猛的手下也不顧念相師的安危,直接拉弓射擊。
相師卻聲嘶力竭喊道:“别拉弓!别動手!”
相師意識到沒有人聽他的話後,無奈在飛箭矢飛來的瞬間才翩然躲開。不一會那幡旗卻像被咬住了一樣,掙脫不開但又在使出渾身解數掙紮。原來是相師的銅花面具死死地咬住了幡旗,将它慢慢咬碎。
待人面幡旗沒有了動靜。相師才慢慢碎片撿拾起來。
那幾個手下見相師本事不弱,有些害怕。他們的同伴方才因為出箭過快,射中幡旗之後,倒地不起,這會兒才發現那個人已經沒氣了。
百猛道:“相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相師深吸一口氣,抓起那些幡旗的碎片道:“這是古戰場上誕生的人面血幡,它們吸滿了陣亡将士的鮮血和怨氣,終化為邪物。它們總喜歡僞裝成人面,誘敵出擊,但出擊者射中即死。”
好狡猾的東西!居然有奪魂之效。
百猛道:“可是卑囚國一向太平,沒有戰事!你怎麼解釋!”
百猛的手下這時支支吾吾:“我聽說,我聽說……”
百猛呵斥道:“你聽說什麼,有屁快放!”
那手下戰戰兢兢繼續道:“屬下聽說,這種妖幡出現在哪裡,意味着哪裡必将興起戰事!”
衆人一陣驚駭。百猛羨慕那些征戰沙場的将士,可真輪到卑囚國,他還是有些心虛的,為了遮掩内心的動搖,他沖相師道:“道長,你說的那些難民呢!他們在哪?”
這時,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發出了細細簌簌的聲音。百猛立刻轉身,帶着手下去查看,他們這次沒有馬上出箭,而是橫劍在前,一步一步走去。
相師也跟了過去。
“嗚嗚。”灌木從中發出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聲。
百猛着人拿出火把,火光一打過去,相師才看見那個瘦骨嶙峋的女子原來也是難民,她懷裡抱着一個肚子腫的老大的孩子,那孩子已經奄奄一息,翻着眼白。嘴邊是塊幹癟的黑饅頭,可惜現在他已經吃不下去了。
猛将軍松了一口氣:“是個女子,嘿!你在這裡做什麼?”
女子一直在哭,眼窩深陷,淚眼發黃。
相師道:“她也是難民中的一員。”
百猛出乎意料:“什麼?”
相師解釋道:“猛将軍,我沒有騙你。這裡确實是難民的聚集地,但是隻是聚集地之一。他們一到時間,會在這裡領取那些有問題的銅闆。至于這個女子,我之前見過,那時候她和難民呆在一起。可現在很明顯,他的孩子死了,她也被抛棄了。”
百猛沒回過神來:“被抛棄?”
相師道:“我想難民們食物有限,帶着她也是累贅,所以就把她抛棄了。”
百猛沉默無語,本想遇見難民就抓起來,如果有反抗就直接就地射死,可眼前這幕場景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相師道:“猛将軍大義,把她給我吧,我把她帶回月神廟去。”
百猛啐了一口:“這叫什麼事啊,你帶走吧!所以難民壓根不在這裡!”
相師道:“這裡隻是其中一個他們聚集的地方。你也進去過了,你發現了嗎,有些地方灰塵遍布,有些地方卻沒有灰塵,有些地方還有腳印。”
百猛将信将疑:“那你說堂子怎麼會突然垮塌呢!這破廟自從我小時候就在這個地方,本将軍就不信它早不塌晚不塌,非得本将軍進來的時候它塌了!”
相師道:“可能有機關吧。”
整個破驿站約莫建立在羅刹鬼骨的魔息之上,被魔息所支撐。當羅刹鬼骨又被毀去時,整個驿站終于堅持不了,轟然倒塌,成為廢墟。
百猛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你的那些方術我不聽了,我要趕緊回去給國主複命,這裡既然塌了,難民也不會來了。”
如果是樂猰的話,他會很耐心地聽相師解釋的。相師歎了口氣,同百猛告辭。百猛心有餘悸,若沒有相師,他們一行人恐怕都會折在那個人面妖幡上。他着手下人收拾了那個士兵的屍體,又匆匆離開趕回宮城。百猛覺得這個相師有些晦氣,外加相師騎的那匹馬久不馴服,也不急着要回來,幹脆讓相師自作主張,馱着那女子回月神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