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之後,姚戚香精神好了不少,她醒過來伸了個懶腰,目光最先對上一張無波無瀾的眼睛,随後瞧見一張冷峭的臉。
“……女、女賊?”姚戚香不确信地問,這女子穿男裝和女裝的區别也太大了些,她皮膚原來這麼白的,之前那是故意塗黑的?
女子開口:“我叫紅绡。”
“噢。”姚戚香坐直了身子,看着紅绡身上這件女使的衣服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換回之前的模樣去,你這個樣子實在有些惹眼。”
紅绡生得不算極美,可她的五官深邃鋒利,極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樣一來,姚戚香選她的初衷就白費了,還是像之前那樣打扮好,方便行事。
“真的?”紅绡扯了扯身上的裙子,“這玩意确實不好穿,那我就穿我之前那套?”
“嗯。”姚戚香點頭,“後面我再讓人悄悄給你多做幾件換洗,你的衣服随你喜歡穿什麼便穿什麼,隻是不要太惹眼,還有一點,我想你做我私底下的貼身女使,而非明面上的,最好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紅绡:“可剛剛那個……”
“茗玉她知道就知道了。”姚戚香道,茗玉是孟扶危的人,她既知曉,那孟扶危那邊也瞞不住,最要緊的不是孟扶危,是雲栖堂的人,甚至是姚家的人。
“不要再叫松風堂以外的人知曉便好,因為我想請你幫我做幾件隐秘之事,一定要保密,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不菲的傭金。”
紅绡飛快換着裝束,把自己腦袋上紮的雙髻拆了,束成馬尾,一邊換衣一邊問:“直說吧,你想讓我偷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要你去偷東西?”姚戚香意外。
紅绡一雙眼睛看了過來,“不偷,你會招攬我一個賊?”
“哎呀,不偷。”姚戚香拿出一包碎銀來,揣進紅绡懷裡,“是買,偷偷地買。”
紅绡掂了掂手裡的銀子,足足有五十兩左右,她問:“你要買什麼?”
“你呀,化妝成男子,去迷迷坊給我買些……”姚戚香微微踮腳,在紅绡身邊耳語,後者則是微微睜大雙目。
“你男人不行?”紅绡直截了當。
“哎呀!說什麼呢!”姚戚香突然一臊,她也是閨閣出身,有些話說了也就說了,但當真的做起來,還是有些抹不開面的,“他很行!但這東西我也要……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就要那種,效力輕的,無色無味的,難以察覺的!多買點!”
“……哦。”紅绡應了。
“還有一事,你去的時候,幫我盯一個人,摸出此人出入青樓的頻率和喜好來,這對我大有用處!”
姚戚香将想做的事都對紅绡一一交代了下去,她其實也知道她不能盲目信任一個剛認識的女賊,可她實在無人可選,茗玉勉強可以,但雲栖堂那邊知曉茗玉的臉,而且茗玉要出入孟府,也不是那麼便宜的。
紅绡身手不錯,做這些事應該不在話下,隻要她付給她的傭金夠高,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再不濟,她手裡也算是攥着紅绡的把柄。
“娘子。”茗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子在書房等您用飯。”
“知道了。”姚戚香起身,看來是孟扶危回來了。
-
在姚戚香熟睡的這段時間裡,茗玉去見了趟孟扶危,将近日發生的事撿要緊了說了。
“青樓?”孟扶危一邊對照公文檢查太子功課,一邊聽着她的禀報,子夜般的雙眸噙着深意。
她打聽孟元德愛去的青樓要做什麼?
須臾,孟扶危了然,還能做什麼,她素來就是這個性子,不想去解決問題的時候,就會去解決出問題的人。
“嗯,知道了。”他修長的手指握着朱筆,在公文旁寫下批注的字,這些明日一早都要交由太子看過,“繼續。”
于是茗玉從巡鋪子,說到女賊,說起姚戚香用簪子刺馬時,孟扶危的筆勢明顯一凝,可很快,茗玉又說到了姚戚香招攬紅绡時說的話。
“夫君厭棄?”孟扶危直起了身,他向來冷寂的神情中閃過一絲茫然來,他的表現……讓她覺得他厭棄她嗎?
“屬下覺得……娘子應該也隻是随口說說,并未認真。”茗玉斟酌着道。
孟扶危沒聽進去。
他執着筆凝滞了一瞬,又緩緩落下,心中在想——是青樓的事。
或許,青樓的事她始終在意。
“公子,還有一事……屬下不知當不當講。”茗玉的神色有些尴尬。
孟扶危沒有看她,道:“講。”
“……”茗玉深吸了口氣,“娘子……讓紅绡去買了催情的藥。”
孟扶危猛地掀眸,聽茗玉吐出後話:“今晚……怕是就能送到了。”
待茗玉離開之後,孟扶危似是還在出神,他緩緩放下了筆,又慢慢合上了書,半晌,才開口吩咐:“天祿,備水。”
“……啊?”天祿疑惑,“您剛剛不是才洗了一遍嗎?”
孟扶危重複:“備水。”
-
姚戚香來到書房這邊的偏廳,她這兩日發現,好像隻要孟扶危在府上,就一定會找她一起吃飯,這也算一種展示夫妻和睦的方法吧。
進屋後,姚戚香看到了孟扶危,視線隻在他身上停頓了一瞬便很快離開了。
相處多日,姚戚香不得不承認,她這便宜夫君這張臉實在是有些招人,明明總是一副冷淡疏離的模樣,生在誰的臉上都是讨嫌,可偏偏孟扶危……反而更多了些不近凡塵的味道。
還是不要多看的好,免得以後惦記了。
天氣慢慢熱起來了,菜色也會偏清淡些,再配上幾道果品,吃起來很是爽口。
姚戚香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便隻是低頭吃飯,過了一會兒,聽孟扶危道:“趙家的宴席,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