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枳光沒說話,隻是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卻銳利得像能穿透人心。他微微擡起下巴,目光越過陸小柏的肩膀,精準地落在了教室後牆角那個不起眼的廢紙簍上。
那眼神裡的含義再明顯不過。
陸小柏的心猛地一跳,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那個裝滿了廢紙和零食包裝袋的垃圾桶,此刻在她眼裡仿佛成了一個潘多拉魔盒。她猶豫了一下,腳下像是灌了鉛。翻垃圾桶?這……
“走啊,小柏,看什麼呢?”衛靜不明所以,伸手推了她一下。
柳悅君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順着兩人的目光看向垃圾桶,眉頭微蹙:“難道……”
陸小柏咬了咬牙,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做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率先朝那個角落走去。衛靜和柳悅君對視一眼,也趕緊跟了上去。
教室裡已經沒剩幾個同學,都在埋頭收拾東西,沒人注意到後排角落這邊的動靜。
廢紙簍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酸腐味,混雜着墨水和紙張的氣息。陸小柏屏住呼吸,硬着頭皮開始翻找。衛靜在旁邊幹嘔了兩聲,也捏着鼻子幫忙。柳悅君找來一根廢棄的拖把棍,小心翼翼地撥弄着裡面的雜物。
廢紙團、揉皺的草稿紙、空的飲料瓶……就在陸小柏快要失去耐心,心裡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時,柳悅君的棍子忽然停住了。
“這……是不是?”
在垃圾桶底部,一堆用過的紙巾下面,靜靜地躺着一支深藍色的……鋼筆殘骸。
筆身還在,但筆帽不見了。筆尖明顯受到了外力撞擊,有些歪斜變形。更重要的是,它被拆開了,裡面的筆芯墨囊空空如也,連最後一滴墨水都被榨幹了似的。
就是它!戚枳光送她的那支鋼筆!
陸小柏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她顫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殘破的鋼筆撿起來,捧在手心。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指尖都在發抖。
憤怒,像野火燎原般瞬間席卷了她!
“陸芮芮!肯定是她!”陸小柏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微微發顫,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她故意弄壞了筆,耗光墨水,然後扔掉!她就是想栽贓!”
衛靜氣得臉都紅了,指着那支筆罵道:“太惡心了!她怎麼能幹出這種事!用你的筆寫作文,模仿光哥的筆迹,然後毀屍滅迹!”
“更可惡的是,你和光哥是同一個筆迹,如果你的作文風格也跟光哥相似,那豈不是一箭三雕。”柳悅君也氣得不輕,但還保持着一絲理智:“這下證據确鑿了!”
戚枳光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他從陸小柏手裡接過那支殘破的鋼筆,面無表情地仔細端詳着。他撚起筆尖看了看損壞的程度,又瞥了一眼陸小柏桌上那支陸芮芮還回來的黑色中性筆,似乎在确認着什麼。他的眼神冷得像數九寒天的冰,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滞了。
他沒說話,但陸小柏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了判斷。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陸小柏和戚枳光拿着那支被精心收好的、殘破的鋼筆,敲開了班主任李磊的辦公室門。英語老師張妍也在,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顯然已經知道了三模考試的“雷同卷”風波。
戚枳光将鋼筆放在桌上,冷靜而條理清晰地将自己的推測和陸小柏在考場上的遭遇,以及找到鋼筆的過程,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他語速不快,聲音平穩,但每一個字都帶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李磊拿起那支損壞的鋼筆,眉頭擰成了疙瘩。張妍老師則看着戚枳光,眼神裡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和惋惜。
“光憑一支筆……還不能完全定論。”李磊沉吟道,語氣透着謹慎,“我們需要聽聽陸芮芮同學的說法。”
張妍也點了點頭:“對,必須讓她本人來對質。”
沒過多久,陸芮芮就被叫到了辦公室。當她看到桌上那支熟悉的深藍色鋼筆殘骸時,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瞳孔也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