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還是沒有。

她攔住一個從那個考場出來的、臉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同級男生：“同學，請問一下，你們考場是不是有個叫戚枳光的？個子很高，有點……”她比劃了一下，卻不知該如何形容他那清冷的氣質。

那男生愣了一下，搖搖頭：“戚枳光？好像沒來吧，他那個考生位一直是空的。”

空的？！

陸小柏感覺自己像是被人迎頭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她不死心，又問了幾個從那個考場出來的同學，得到的答案都是一緻的——戚枳光，缺席了上午的理綜考試。

怎麼會這樣？

她拿出手機，顫抖着撥打戚枳光的号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把錘子，重重敲在她的心上。她又趕緊撥打戚枳航的号碼，同樣是關機。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家中有事……到底是什麼事？嚴重到連高考都不能參加了嗎？是爺爺……真的出事了？

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覺渾身發軟，站都站不穩。周圍同學讨論題目和估分的聲音，都變成了模糊的嗡鳴。

下午考英語。

陸小柏坐在考場裡，如同行屍走肉。聽力部分，耳機裡傳來的對話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閱讀理解的文章，明明每個單詞都認識。

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全是戚枳光空着的那個座位，還有他那條語焉不詳的短信。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為什麼不接電話？無數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海裡盤旋，但她依然全神貫注的備戰這一次考試，如論如何她堅信着梧桐樹下的相約。

作文題目是關于“選擇與未來”，她握着那支深藍色的鋼筆，卻遲遲無法落筆。腦海裡閃過的，不是構思好的段落和詞句，而是戚枳光清冷的側臉，是他給她講題時專注的眼神，是他說“我們一起考南大”時平靜卻堅定的語氣……

他現在在哪裡？他還好嗎？

衛靜和柳悅君在不同的考場，但剛開始可以交卷，三人就第一時間提前交卷，剛出考場後，她們很快就發現了陸小柏的不對勁。她臉色蒼白，眼神空洞，整個人失魂落魄，完全沒有了考完試的輕松。

“小柏，你怎麼了？是不是考得不好？”衛靜擔憂地問。

“戚枳光……他今天沒來考試。”陸小柏的聲音幹澀沙啞。

“什麼？！”衛靜和柳悅君都驚呆了，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她們試圖安慰陸小柏，說也許隻是有什麼急事耽擱了，也許下午就會出現，但這些蒼白的語言，連她們自己都不太相信。

吳莳也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陸小柏。他站在不遠處，看着她那副仿佛随時都會碎掉的樣子，心裡像被針狠狠刺了一下。他想上前去說點什麼，問問她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忙。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想起畢業聚會上她摔碎酒瓶時的決絕，隻能握緊了拳頭，默默地看着她。

“鈴——”

高考結束的鈴聲，終于在傍晚時分，拖着沉重的尾音響徹了整個校園。

壓抑了兩天的考生們，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湧出考場，空氣中彌漫着解脫、疲憊、興奮、迷茫……各種複雜的情緒。

陸小柏随着人流慢慢往外走，周圍是同學們興高采烈讨論考試、估分、計劃畢業旅行的聲音。有人在猜測戚枳光為什麼缺考，說什麼的都有——家裡出事了，壓力太大放棄了，甚至有人惡意揣測他是故意逃避……

這些聲音，她都聽不見了。

她拖着疲憊的身心，走出考場，走出教學樓，擡頭望了望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天空。蟬鳴聒噪，夏風悶熱。

她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一個支撐着她走完最後一場考試的念頭——

去學校那個梧桐樹下等他。

她說過的，等高考結束，她有話要跟他說。

他答應過的，他也有話要跟她說。

她無視了所有的議論和猜測，無視了衛靜和柳悅君擔憂的呼喚，眼神異常堅定地，朝着校門口那個熟悉的方向走去。

心裡，既抱着一絲渺茫的希望，又充滿了對未知風暴的恐懼。

他會來嗎？

他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