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佩妮·德思禮與古靈閣的波特金庫

六月。

英格蘭的六月，街上仍然有着羽絨服配短褲這樣的路人。陽光燦爛，屋内溫度逐漸上升，佩妮·德思禮，穿上了自己最好的套裝，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自己的前門。

接着她就後悔了。——我又不是巫師，我為什麼要為他們打開前門？他們全然可以降落在屋子裡，哦，那些沒禮貌的、滑稽的、變戲法的……等等，那位校長到底從哪裡出現——

噼啪。

熟悉的聲音。

随着爆響優雅降落在德思禮門口的是一位高大的老人。他微微彎腰，深吸了一下德裡郡清新的空氣，目光銳利地往隔壁瞟了一眼。“阿不思·鄧布利多，”，他溫和地和佩妮介紹自己，伸出手來，墨藍色的袍子上繡着星星點點的暗紋，“很高興見到您，德思禮太太。我們進去吧？”

佩妮的臉上有一股格外古怪沖突的神情。似乎她同時壓抑着想把人推出門外和保住自己的社交禮貌之間的直覺，同時還十分想把門趕快關上以免鄰居好奇地望過來。鄧布利多善解人意地在和那隻僵硬的手握過之後，就迅速地跨進了屋内。

弗農姨夫上班出門了。佩妮自己的半日工作已經做完，哈利和達力也被妥帖地拜托寄養在了老費格那裡——哎，老費格那裡實在不太好聞，委屈達達了——還有——伊萬斯。

“好吧，門鑰匙不太方便……”鄧布利多站在門墊那裡，和佩妮老眼對中眼。“在去古靈閣巫師銀行之前，我們可能需要做一點準備。”

佩妮緊張得發出一聲類似于打嗝的聲響。

鄧布利多掏出一瓶綠色的、泛着泡泡的藥水，喝了下去。迅捷的，他就變了一副模樣——看起來像個街上随處可見的、微秃的愁眉苦臉的中年英國男人。這個男人皺了皺眉，對佩妮展開一個老蜜蜂式的微笑。

“味道實在是不怎樣，是不是？”他俏皮地說，“不過這已經是我搞到的不錯的了……斯拉格霍恩的珍藏……來吧，幻影移形——請挽着我的手臂。可能會有點兒暈……”

佩妮戰戰兢兢地攬了上去，努力去忽略那個類似于鼻涕蟲藥水的聯想。

鄧布利多輕快地帶着她旋轉了三圈。

噼啪。他們旋轉着落在對角巷的街角裡。佩妮險些摔倒左腳踩右腳，被鄧布利多扶住了，但還是忍不住地發出一聲幹哕。

“您很不錯了，德思禮夫人，”鄧布利多紳士地放開手，讓佩妮拍着胸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很多巫師都不太敢幻影移形呢。”

佩妮怕吐-出來，隻好點點頭。對角巷……多少年了？她有一個恍惚，多少年沒有來過這個叫“對角巷”的地方了——其實也沒有幾年，卻仿佛已經過了太久，久得像另一段人生。最開始當然是闆着臉來的，為什麼還要來呢？因為要一家人一起，哪怕她含-着苦、含-着怨，看莉莉購買那些她一輩子都“用”不到也用不出來的東西，看着妹妹獲得了那個奇異炫目的新世界的通行證，而佩妮·伊萬斯，被拒之門外——

後來是莉莉三年級還是四年級之後？她就不怎麼來了。她有了自己的同學，自己的女校。佩妮·伊萬斯對自己說，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玩雜耍、沒有前途的學校！不過是一些青蛙卵、蟾蜍肝、蝙蝠屎……

對角巷裡仿佛時光沒什麼變遷，甚至還生出幾分劫後餘生、重新振作的氣象來。佩妮轉過身去，咿啦貓頭鷹商店、摩金商店、麗痕書店……一家一家的店鋪映入眼簾，時光仿佛凝固也仿佛飛速倒退，退回到幾年前，她抱着雙臂氣沖沖地站在書店門前，對抱着一摞新書的莉莉潑冷水。

當時莉莉是什麼表情呢？

“我們要去古靈閣。”她輕聲說，朝那棟森嚴、雪白的建築望去。青銅的大門旁站着一個無聊的妖精，白色的階梯蜿蜒到大街上。

“是的。”鄧布利多點點頭，并不多就佩妮是否還認識路這個話題閑話家常，“再做一點準備……我們過去吧。”他抽出魔杖，在佩妮的頭上點了點。一道如水波般的感覺蕩漾開來，佩妮轉頭望向商店櫥窗玻璃裡面自己的倒影——容貌輕微地改變了。她忍住雞皮疙瘩直冒的尖叫沖動，接過鄧布利多遞過來的一副老式平光眼鏡。

這一天古靈閣裡來去的人并不多。鄧布利多挑了個好時候，連妖精們似乎都有些昏昏欲睡，初夏的陽光穿過高窗照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第二道銀色的大門打開，腳步聲回蕩在高穹頂的大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