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兩人并肩坐在草地上。長發男生的頭發披肩,頭靠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伸出去的手被那個男生握住。可是季渝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另一個男生的另一隻手緊緊握着另一邊的衣角。
季渝看着有些想笑,他往前一步伸手點了點畫面中的人的手:“你當時緊張成這樣了啊?”
“嗯。”江時景向來誠實,“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季渝突然想起來那天江時景還像隻小狗一樣湊在自己身邊聞來聞去,他退回來,勾住江時景的手指,說:“現在我們身上的味道從頭到腳都是一樣的了。”
“可你還是很好聞。”江時景說。
“我都說你是情人……”
說出來的話頓了頓,兩個人對視半天,沒想到話題又回到了當時,沒忍住都笑了出來。
“都過去這麼久了啊。”季渝伸手指着第三張,“這是我過生日的時候,你湊上來親我。”
江時景晃了晃兩個人交纏的那隻手:“我怎麼記得是你先湊過來的?”
季渝睨他一眼:“是誰先親的?”
江時景投降:“我承認,是我。”
再接下來一張就是雪夜,兩個人站在樓下,被撒落下來的雪淋成了雪人,可兩個人還是緊緊相依,抱着彼此。
是告白那天。
季渝有些感歎:“說起來,你知道我當時費了多大的勁才和你表的白嗎?”
“大概知道。”江時景說,“你先是找了件和我身上顔色一樣的衣服,後來又帶着我一圈圈在下面繞。”
季渝有些驚訝:“原來你知道我是故意穿那身的啊?”
江時景實話實說:“一開始确實不知道,但後面猜到了。”
季渝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結果沒想到這個小心思早就被發現了。
他“哼”了一聲,接着往下看——下一張就是過年了,兩個人穿着厚厚的羽絨服站在周曉家裡的陽台上,江時景從背後抱着季渝,兩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前方怦然炸開的煙花上。
因為角度,季渝還能看清他們眼中反射的火光。
江時景的畫技真的很好,自己的男朋友會畫畫也太酷了。
他想到當時,還有些說不上來的激動:“我們當時膽子真的很大,在家裡就……”
江時景猜到他要說什麼了,破天荒打斷他說話,低頭看他:“誰先開始的?”
“我啊。”季渝臉不紅心不跳,選擇避開這個話題,伸手指着下一張,“這個是我們的日常,每一天都是這麼過的。”
他看着畫框裡,自己窩在江時景的懷中睡得安穩的樣子,笑着說:“你知道嗎,每次你先睡着後,我隻要往你身上靠近一些,你都會醒一下然後抱住我。”
他捏了捏江時景的手指:“你對這些有印象嗎?”
江時景思考了一下:“有時候有,你睡着後我就會醒過來看着你,你也不知道我會親你額頭吧?”
季渝眨眨眼:“這個我真的沒注意到。”
他睡得很深的。
江時景笑了笑,沒再繼續說,擡頭讓他看向最後一張。季渝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是我們家的陽台上,我們看星星的時候。”
兩個人窩在一個将将能盛下他們的搖椅上,抱着對方擡頭看着前面的夜空。
“你怎麼不畫在外公外婆家的這幾次,我們大晚上都出來看星星了。”季渝想到這裡還抿了抿唇,“外婆怕我們感冒,還因為我們熬夜,沒少罵我們。”
“那我下一張就畫這個。”江時景說。
“好啊。還有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好多事情你都沒畫呢。”季渝說着,轉頭看向江時景,笑着挑挑眉,“J大,我能和您約稿嗎?”
江時景伸手揉揉他的臉頰:“當然,以後我會一張張補上。”
“可是我窮啊,你一個稿件要好多錢呢。”
聽着季渝說這些話,江時景感覺嘴角都要壓不下去了,他無奈地笑着歎口氣,順着他演下去:“沒關系,你在我這約稿不需要錢。”
季渝盯着他看了會,半天之後還是搖搖頭:“江時景,在一起這麼久了你還是沒學會啊。”
“嗯?”江時景沒懂。
“你應該說,一個吻就算是支付了。我現在想親你你看不出來嗎?”
“……噗。”江時景實在是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臉在他的唇上親了親,“滿意了嗎,小祖宗?”
江時景臉上的眼鏡碰到了季渝的鼻梁,讓他有些别扭。他伸手,将眼睛拿了下來扔在沙發上,看着熟悉的眼眸回擊了一個吻,落在江時景下颌的小痣上:“怎麼可能滿意啊,要不是怕你後面的流程進行不下去,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結束。”
江時景又想笑了,捏了捏他的臉頰算是将這個話題掀了過去。他轉過身,從茶幾上拿起一個相框遞給他:“其實還有一個。”
季渝接過來,看見畫框當中是江時景以前畫過的Q版小人。不過和當初的那個版本有些不一樣,當時江時景的腦袋上頂着藏藏來着,現在卻挪到了手上。畫中的自己倒還是抱着臘八,隻不過笑得更大了。
可是他發現這個畫框怪怪的。季渝捏了捏下面的線:“這是什麼?”
“燈光畫。”江時景說着,把按鈕放到他的手上,“試試?”
季渝點點頭,将開關按了下去。原本純白的畫面霎時間被點亮,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畫中出現了和他們現在一樣的背景,七個小小的畫框安靜地挂在後面。
在畫中,原本他們的背後空無一物,現在也被另外三個人所代替。
江時景那邊是他的父母,面帶着微笑摟着彼此的肩膀,身後還被加上了個小翅膀。而季渝那邊是一個Q版的周曉,笑眯眯地摟着季渝。
季渝的頭上還出現了一隻小倉鼠,比藏藏的顔色要淺一些,背上也帶了一對小翅膀。
握着畫框的手抖了抖,季渝擡起頭看向江時景:“這是……”
“你和我說過你養過一隻倉鼠,我就一起畫上去了。和你養的那隻像嗎?”
季渝用力地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啊。”
“當然,那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啊。”江時景揉揉他的腦袋,“不過,我不知道要不要……”
季渝知道他要說什麼,那些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他也不想再提起了,于是他輕輕搖了搖頭:“這樣就很好了。”
他的手指撫摸着照片,忍了忍才沒讓眼眶中的眼淚落下來。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樣很好了。”
季渝低了低頭,抵在江時景的胸膛:“謝謝你。”
江時景在他的發間落下一吻:“小渝,我能給你的不多,也不知道該怎麼準備驚喜。”
季渝搖搖頭,發絲在江時景的西裝外套上蹭來蹭去,發出沙沙的聲響。他想反駁江時景,他明明在他那裡得到了很多很多了。
可江時景繼續說:“所以我想着,既然我隻會畫畫,那就給你準備這些吧,做這些我總不會出錯的。”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這些淚水,季渝微微閉眼,淚水就滴落下來,掉在畫框上,碎開。
“小渝。”江時景又叫了他一聲。
季渝擡起頭,江時景這才發現他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隻能慌亂地伸出一隻手去給他擦。季渝握住臉旁邊的手,在他的手心蹭了蹭,示意他可以繼續說。
可是他因為淚水,還沒能看清面前人的表情,隻能又蹭了兩下,讓江時景的手幫自己擦去眼淚。
一定是被江時景這個愛哭鬼傳染了,季渝想。
“在一起的這些年,每一刻我都在想,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特别好的事情才會遇到你。”
江時景的手心一片濡濕,他低了低頭,看着季渝濕漉漉的眼睛,幾乎也快要落下淚來:“可是這輩子的我很貪心,我不想做好事,隻想要你。我想讓你一直在我身邊,想讓你生活的每一處都畫上我的痕迹。”
他揉了揉季渝的臉頰,将他再次落下的一滴淚也擦去。另一隻手變出一枚戒指,捧到季渝面前,珍重又虔誠:“小渝,你願意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嗎?”
“我願意。”季渝伸手覆蓋住江時景的手心,将自己交給他,也再次抱住了他,“我願意,江時景,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的。”
在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想和你分開了。
他的手用了些力氣,在兩人交握的手心中,鉑金鑽戒刻印上它專屬的痕迹。
是啊,江時景明明知道的,可聽見季渝的答案後他還是像卸了力一樣,靠在了季渝身上。
他把戒指拿了出來,握住季渝的手,将這枚小小的戒指戴到他的無名指上。
季渝擡起手看了看,可怎麼都不太滿足,這個氛圍燈的燈光實在是有些暗。他把手中的燈光畫拿起來,對着戒指照了下。
“真好看。”季渝臉上還挂着淚珠,擡起手給江時景展示,“你知道我的号啊?”
“握多了就有感覺了。”江時景說着,又蹭了蹭他的臉頰。
季渝透過自己的手指看向他:“你有給自己買嗎,我給你戴?”
江時景點點頭:“有,因為想和你戴一樣的,所以就買了對戒。但是放在我們家裡了,因為是給你求婚就沒想這麼多……”
季渝無奈笑笑:“那一會我們回去,我給你戴上。”
隻不過是我給你準備的。季渝在心裡默默說道。他低下頭,把燈光畫又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你這個是怎麼想到的啊,好漂亮。”
江時景卻在此時伸手,把它關上。
季渝有些莫名:“怎麼了?”
“我愛你。”
季渝征愣了一下,餘光注意到燈光畫正随之慢慢亮起。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半天,又再次看向江時景:“聲控的?”
“嗯。”江時景的手指在上面點了點,“每一次我說‘我愛你’的時候,它都會亮起來。然後告訴你,在這幅畫上的每個人都很愛你。”
季渝看着他的眼神又軟了下來:“你一晚上要讓我哭幾次啊?”
江時景的手順着畫框摸到他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不哭了,明天眼睛該腫了。”
這怪誰啊。季渝很想這麼問,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口破壞現在的氛圍,而是換了個話題:“那它怎麼關上,也是一樣的嗎?”
江時景輕輕搖頭:“晚安。”
燈光畫漸漸暗了下去,畫面上重新變成了他們一家四口。
“你真是……”季渝把畫重新放在茶幾上,“你再說你不浪漫我真的會反駁的。”
江時景了然他的動作,伸出手将他摟在懷裡,看着他的眼睛:“喜歡嗎?”
“特别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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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他們回到了原本的住處。江時景來到書房,将抽屜裡面的小盒子拿了出來,轉身出去找季渝。
可他看見的卻是季渝趴在地上,手用力往沙發下面掏的樣子。
“找什麼呢?”江時景也跟着他趴了下去。
季渝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來了,還有些不好意思。他明明把戒指就放在靠外面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現在變成這樣絕對是臘八幹的。
真是好閨女,這麼丢人的一面還被你爸看到了。季渝很想回到卧室,把已經熟睡的臘八嚯嚯醒,問它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無奈地歎口氣,把好不容易夠到的戒指盒拿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把戒指放在這裡了,估計是臘八給它推進去了,讓我一頓翻。”
他把戒指盒打開,裡面安靜地躺着兩枚鑽戒。江時景認出來了,這是他糾結的另一款,沒想到季渝和他想一塊去了。
“我以為你還要再晚點求婚,今天就沒來得及帶過去。”季渝說,“原本以為你會準備特别盛大的那種儀式,還想着在儀式上直接給你。”
江時景的表情有些愣:“你猜到我要給你求婚了,為什麼還準備這些?”
季渝笑着把戒指拿出來:“這是我要給你的儀式感啊,不能隻有你一個人準備。”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也正式了一些:“江時……阿景。”
季渝下意識脫口而出自己已經叫習慣的稱呼,但想了想,還是換成了另一個。
江時景微微笑着,坐得直了一些:“嗯。”
“你願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嗎,哪怕我們死亡。”
“我願意。”
江時景把手擡了起來,季渝為他戴上專門給他準備的戒指。
他們的十指扣在一起,同一個品牌不同款式的戒指在燈光下被反射出一樣的銀白色。
江時景低下頭,用手指碰了碰季渝的嘴唇,在看到他笑了的那一刻吻了上去。
唇和唇相互碰觸着,柔軟的觸感帶起顫栗,在舌尖相碰的刹那,季渝摟住他的脖子,笑着加深這個吻。
半晌,他揉了揉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笑着問:“我們要去别的地方領結婚證嗎?”
江時景看着他,眼中的渴望還沒有褪去:“你想的話。”
季渝思考了一會,房間也變得安靜下來。江時景也就沒有急,坐在原地等着季渝想好。
“還是算了。”季渝搖搖頭,“那張紙又不能代表什麼,我們有戒指就夠了。”
反正都已經決定這輩子隻有對方了。
江時景點點頭,将他抱在懷中。
“江時景。”季渝說出這個稱呼的時候笑了一下,明明剛才還在叫“阿景”的,可他還是覺得全名叫着比較順口。
“嗯?”
“你說我在這裡說話,那邊能亮嗎?”
江時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我好愛你,特别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