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代署長,上個月南北線新增S級異變區一個,A級異變區三個,B級以下十七個。”
“嗯,知道了。通知監測組,彙總S級異變區的爆發頻率。”
“是,收到。”
晚上八點多鐘,姜意風剛從荊邊署回到上區,匆匆吃完便飯上樓,手中還拿着一個平闆。
過去三年,S級異變區的爆發頻率太高了,呈現逐年遞增趨勢。
姜意風也已經不再是當初空降荊邊署那個傲氣張揚的年輕人,如今眼看就要十八歲成年,他較三年前多少收斂了鋒芒,變得更加沉穩冷淡。
可能是活幹多了,有了牛馬的氣質。
荊邊署各組手下對他頗有微詞,姜意風漸漸聽在耳裡。
雖然聽了也大多當個屁罷了,不過也有些确實引起他的注意。
比如——
他進入荊邊署三年,異變爆發頻率和等級急速增長。
這中間會有因果關聯麼……?
啧。
姜意風把平闆随手往床上一抛,砸在綿實的被褥上,換了睡衣,便回身去書房複核異變材料。
“嗯?怎麼網絡斷了?”
姜意風迷惑,反複連了幾次也不管用,拿着手機起身溜達一圈。
……就在卧室有網?
得得。
姜意風詭異地瞟了房間的陳列櫃一眼。
床上的被子暖乎乎,凹着個坑放平闆。
不知道是不是姜意風的錯覺,那塊平闆下的被褥似乎鼓起來一些,把平闆托高幾厘米。
托到姜意風一低頭就在眼皮底下的高度。
“…………”
于是姜意風悟了。
今晚這網絡,是非要他待在卧室辦公的意思。
得得。
他無奈,薅起被子坑上的平闆,把數據同步到桌案的筆記本電腦上,一屁股在桌前的沙發椅坐下。
嗯……?
荊邊署監測組長葛之遙正在給他同步資料,但傳輸卻時不時中斷。
姜意風沒了脾氣,往沙發椅背一靠,鞋底摩擦下地毯,把整個椅子轉了180度,正對着床。
他舉起手機發信息,本想讓葛之遙直接打包壓縮後發成郵件,卻驚奇地發現——
信号滿格了?
他用鞋底又蹬兩下地毯,沙發椅朝床邊靠近,再次驚奇地發現——
離床越近信号越好??
得得。
姜意風無語,今晚這網絡不僅非要他待在卧室辦公,還非要他待在被窩裡辦公。
服了。
工作狂代署長被拿捏,默默拎起桌案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平闆,坐到床上。
然後蓋上被子。
最後坐着斜躺進被窩。
眼睜睜看着傳輸半小時沒搞定的資料,不到半分鐘完成了進度條。
“…………”
到處亂共感網絡、成功把主人哄上床的溫被某子:得意。
它悄悄動了動,雖然隻移了分毫位置,卻正正好卡在姜意風整條背脊的受力點上,幫他攤了力氣。
沉迷工作的姜代署長沒注意到,大腦急速運轉複盤2003到2014年的異變爆發點,身體卻下意識配合着被子挪動。
等他繪制出垛疊圖時,一床被子已經完完全全貼合他的身體曲線。
從胸口,到肋骨,到腰線,再到小腹和整雙腿。
從後頸,到肩胛,到背脊,再到後面的腰股。
“……”
有點舒服。
身下的被子往後一滑,身上的被子往前一壓。
姜代署長就一點點被消磨了堅定意志和工作熱情,腰部一點點往下滑。
往下滑、
滑到貼着了身下的被褥。
滑到整個人平躺在被窩裡。
網絡措不及防突然斷了個幹淨。
“…………”
姜意風堅強——不行,不能睡,還沒洗澡洗漱。
溫被某子裹住他一滾——沒事,先睡半個小時,晚些再起來。
一人一被展開意識層面的鬥争。
“啪嗒”,平闆從手心掉下去,邊角作支點轉了兩圈,繞過床頭,絲滑地掉到地毯上。
得得。
姜意風合上筆記本電腦,從被窩裡側身滾了半圈,撈起地毯上的平闆,一并擱到床頭。
然後被子一撥。
他又側身滾了半圈回來,完美平躺。
他靜靜合上眼。
最後到底是不可控級介者戰勝了人類Enigma。
……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的姜代署長,終于在十八歲生日當天,迎來了唯一一次休假。
也不算休假,因為那天又是法定節假日中秋節。
當日中午,葛之遙楊五奚幾個愣是拉着他出去湊了頓米其林——姜意風的評價是一般般不對口味——然後各自發表一通感念。
大意是希望他們能在姜少主帶領下,業績碾壓陸口、糸安兩署。
姜意風颔首表示沒問題,都各回各家過節去吧。
于是散了飯,他這個中秋節兼成年生日也就這麼過去了。
——至少姜少主如是認為。
畢竟家裡沒人便沒團圓,生日沒人等他長大也便沒祝福挂念。
冷冷清清,慣來如此,他如今作為金字塔頂的Enigma倒也适應了這種境況。
一座城需要他關照,相反,他卻不需要任何人為之感懷。
午飯後,姜意風照常先繞道去荊邊署,守了下半日,手下監測組反映沒有異變爆發。
确定一日無事,晚上才回了上區莊園。
不料回到家門口,他正要推門,目光卻先從門框底下,瞥見室内地闆一片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