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最外層的精神模拟室,有一片從未登記入檔的白桦林圖景。
那是30歲的喻時川悄悄複刻出來的。
不是複制年輕自己的圖景——而是記憶中那個齊臨的圖景。
他靠殘存的投影片段還原了湖邊的石頭、草叢裡未掐斷的野花,甚至連風吹樹葉的角度、湖水漣漪的頻率都一絲不差。他耗了整整六年,才讓這一片林子重新“活過來”。
他坐在湖邊石頭上,手裡握着那隻舊懷表。
它再也不動了。
但他習慣性地每天上發條。
“早安,齊臨。”他低聲說,“今天也沒有忘記你。”
“我替你完成了蟲洞折返的計算……你說過它有可能解決非對稱消亡的問題。你說得對。”
“我本來想親口告訴你這些。”
他擡頭,望向湖面倒映的天空,眼角微紅,卻沒再落淚。
“但我知道,你不會希望我停留在某個‘未發生’的時間點裡。”
那天傍晚,他悄悄走過研究所的主走廊,精神頻率調整成最無幹擾的波段。
年輕的喻時川剛從圖書館出來,手裡抱着一摞資料。他走得急,腳步輕,身後是齊臨穩穩跟着的影子。
三十歲的他站在柱廊陰影裡,遠遠看着兩人并肩的身影穿過走廊盡頭,被晚霞吞沒。
沒人看見他。
他也不想被看見。
他隻是擡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那是當年齊臨第一次偷偷牽他手時的角度。
隻是這一次,他什麼也沒牽住。
他低聲笑了笑:“好好活着。”
他回到模拟室,打開了齊臨留下的最後一段研究記錄。
那是他們從未完成的理論之一:
“如果存在一個時間之外的接口,它不屬于‘現在’,也不指向‘過去’,那麼在它之中,我們是否能存儲那些被遺忘的人?”
他用自己的精神頻率構建了那道接口,穩定後寫下最後一句話:
“編号Q,哨兵,已抹除。請求歸檔。”
他在日志最後寫下自己的名字,卻沒有留下任何現實定位,隻簽了一個字:
Shich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