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臨看着他,忽然笑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十八歲時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然後在訓練室獨自熬了整整一個冬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撐過所有檢測和壓力模拟。
“你一個人訓練、一個人吃飯?”
“……我才不孤獨。”喻時川低頭盯着手裡的杯子,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出這句話。
齊臨看着他,突然笑了。不是嘲笑,而是那種“我曾經也是這樣”的心酸溫柔。
于是他站起來,幹脆果斷:“我今天請假。”
“去哪?”
“遊樂園。你需要知道,世界上不止有訓練艙和數據模拟器。
過山車是開場的第一項——高速下墜、全環翻轉、倒沖入隧道,鐵軌震動聲轟得人耳鳴。他倆被拴在座位裡時,齊臨側頭問:“怕嗎?”
喻時川嘴角挑着點弧度,眼裡卻沒什麼慌亂:“怕你叫得比我響。”
齊臨:“試試看誰先破音?”
結果是他先破音的。
喻時川從過山車下來,臉上依舊是那副“我沒事”的表情,但是炸成了靜電球的頭發出賣了他。他低聲咕哝:“好像精神圖景都快被甩飛了。”
大擺錘時,喻時川一開始死抓安全帶,半圈後幹脆閉眼感受風。他回頭沖齊臨喊:“像被丢上天又被接住的感覺。”
跳樓機上升的一瞬間他還在笑,下降那一刻直接表情凝固——不過一落地,他就拍了張自己臉色蒼白的自拍發給未來的自己,配文:“你可真瘋。”并說:“再來一遍。”
齊臨:“……你精神力是拿來做這種事的嗎?”
他們買了彩虹冰淇淋和貓耳發箍,彩虹冰淇淋灑滿了蛋卷碎,最後喻時川吃不完的被齊臨接過去:“你小時候是不是從沒來過?”
喻時川點點頭,舔了下嘴角的冰:“沒人陪。”
于是他們去了最後一個項目——鬼屋。
進去之前喻時川還說:“不就些傳感器+3D投影+模拟風嗎。”
結果不到三分鐘,他就開始拽齊臨的衣袖。
四周是忽明忽暗的燈光、夾雜着低語聲的通道,還有突兀落下的“屍體人偶”。一個白衣女人突然從角落沖出來時,喻時川條件反射地退了三步,幾乎撞到牆上。
齊臨看着他的臉色:“原來你會怕這個?”
喻時川小聲道:“這跟精神訓練不一樣。”
“那你抓緊我。”齊臨牽住他的手,帶他一步一步走完後半段。
出來時,喻時川低頭不說話,耳根通紅。
齊臨沒戳破,隻笑着把貓耳朵頭箍重新給他戴上:“走啦,去拍個大頭貼做戰利品紀念。”
他們在那個貼滿花紋貼紙的自動拍照亭裡試了四個造型,喻時川拍到最後開始笑場,鏡頭抓住他嘴角上揚那一瞬,定格了少見的少年感。
回程的車廂裡,夕陽慢慢落下,金橘色的光斜斜落在兩人肩頭。
喻時川靠在齊臨肩上,睡得安穩。他終于放下了防備,睡得像個少年——沒有太多負重,沒有“必須強大”的自我要求。
齊臨看着他,心裡像是某塊地方柔軟下來。
他把人輕輕背回宿舍,解開外套扣子,把他輕輕放在床上,蹲在床邊為他擦臉。
少年突然在夢中呢喃一句:“我以後……一定要變成最強。”
齊臨動作一頓,望着那雙在睡夢中輕輕顫動的睫毛,低聲回應:“你以後會很強,也會很溫柔。”
“而我,”他俯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會一直愛你。”
窗外的懷表挂飾輕輕晃動,叮當作響。
指針繼續轉動着,像是終于重新連接的時間,也終于允許他們肩并肩、一起走完那些失去過的時光。
這一次,他們終于在同一個時間裡,靠得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