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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郡距離流星街僅隔40公裡，卻是天堂和地獄的區别。克蕾雅低頭看一邊不斷地喘着粗氣一邊止不住好奇的四處張望的西索，唇邊溢起笑意，竟然能一直緊跟着她，他的體力和耐力恐怕還在飛坦之上，是個合她心意的孩子。

路上不斷有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也難怪，他們的組合實在太過怪異，街邊的流浪漢或者乞丐都比西索拾掇的幹淨。不過這孩子的确讓人側目，旁人或嘲笑或嫌棄的目光未曾讓他自卑或羞怯半分，甚至連絲閃躲都沒有。

街邊的炸圓子攤前圍滿了人，香糯的氣味穿過層層人群飄散了過來，西索站住不動。克蕾雅注意到他不斷滑動的喉間，出聲問道，“想吃？”又用手指卷着自己胸前的長發，皺眉苦悶道，“但是有點困難呢。”攤主都是炸幾串給幾串，實在沒有留給她去偷的機會呐。牽起西索的手，“我們再看看其他的吧，這裡多的是好吃的。”西索也不反抗，乖乖地跟着走。

感到身後傳來的阻力，克蕾雅回頭看再次停住了的西索，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有幾個孩子圍成一圈，嘴裡不斷嚼着什麼，接着依次從嘴裡吐出泡泡，一個接一個，在玩泡泡接龍的遊戲，然後又一個個破裂，牢牢地黏在了每個人的嘴上，大家相互看着，哈哈大笑。

“你也想吃這個？”西索彷佛沒聽到，隻一動不動地看着那群孩子。

克蕾雅環顧了下四周，看到一家挂着大大的泡泡廣告牌的店面，眼前一亮，對西索叮囑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直到克蕾雅離開，西索都沒有移開目光。對面的一個孩子注意到了西索的注視，不高興地對西索呲了呲嘴，揮了揮拳頭，西索卻毫無所動。孩子沉下了臉，其他的孩子也注意到了紛紛轉過頭來，一見肮髒無比的西索都嫌惡地移開了目光，相互推搡着離開。西索的目光随着那些孩子的移動而移動着，不自覺地跟着他們走。先頭的那個孩子回頭看到西索竟然跟了上來，臉上顯出怒氣，又注意到西索一直緊盯着他們吹着泡泡的嘴巴，心下明白，揚起一個惡意的笑容，走到離西索三步遠的地方，

“喂，小乞丐，想吃這個嗎？”說着還故意又吹了個泡泡，西索雙眼一亮。

那孩子又使勁在嘴裡嚼了幾下，然後“呸”的一聲，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在地上，又擡起腳往上面狠狠踩了踩，“給你。”

看着那些孩子遠去，西索低頭看那已經變成黑色的口香糖，矮下身子。口香糖已經牢牢地粘在了地上，西索用手掰起一點，他的手也被牢牢粘住。西索感到很神奇，他不斷地擡手又放低，口香糖随着他的動作變的長長的，然後他用手指繞成一圈圈，往嘴裡送去。

克蕾雅愉快地惦着順利到手的口香糖趕回來，看到西索蹲在地上正要往嘴裡塞着，上前一步攔住他的手，眼睛一掃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在西索眼前攤開手，掌心上五塊包裝的色彩各異的口香糖靜靜的躺在上面，

“都給你。”

西索眨了眨眼，遲緩着伸手拿起一塊，剝開包裝紙，露出裡面色彩鮮豔的口香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香甜味立馬撲鼻而來。西索把它放進嘴裡，閉上眼睛，慢慢的咀嚼着。然後又把其它四塊都撥開放進了嘴裡。

看着他不住嚼動着嘴巴，兩頰鼓鼓的樣子，克蕾雅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然後拉住他的一隻手，

“我們繼續走走吧。”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但街上的路燈、各家商鋪裡的燈火照耀着整條街，人流也越來越多。雅各郡上的居民大多數已吃過晚飯，一家人出來享受夜晚的城市生活。不遠處劇院的門前排起了長隊，克蕾雅帶着西索湊上前去，原來今晚是有馬戲團表演，難怪排着隊的大人都牽着孩子。

看着他們一個個付錢買票進場，克蕾雅低聲問，“想看嗎？”

西索點了點頭，嘴裡還在不停嚼着。克蕾雅好笑的說道，“這麼久了這些口香糖應該都沒有味道了，去吐了吧，晚點我再給你搞點新的。”

西索搖了搖頭。

克蕾雅隻好放棄，拉着他繞到劇院的另一頭。西索擡頭看她，眼裡有不解。克蕾雅有點不好意思，指了指劇院門口在不斷進行的交易，

“看到沒？從門口進去需要錢，我沒錢。”

“錢？”西索終于開口道，聲音因含着口香糖而模糊不清，“那是什麼？”

“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同時也是最無用的東西。在流星街外面的世界，沒有錢就無法生存，但是”，說到這，克蕾雅對着西索露齒一笑，“我從來都沒有錢，但是想要什麼都會有哦。”

西索看着她沒有說話。

克蕾雅帶着西索溜進了劇院，找了最前排坐下。由于劇院的位置是階梯式的，離舞台越近越需要仰着頭觀看，所以最前排并沒有人坐。表演很快就開始了，小狗跳繩，猴子踩高跷，狗熊吊環，老虎打滾等等一一呈現，台下不斷傳來驚呼聲和孩子的尖叫聲，克蕾雅注意到每當有動物出來時，西索都會引頸張望，流星街裡，除了老鼠蟑螂秃鷹屍蟲，再看不到其他生物，所以克蕾雅理解他初見時的新奇，可是除了新奇，再無其他。沒有歡喜，沒有驚喜，就像理所當然地接受着白天過後就是黑夜一樣。

克蕾雅也不免有點好奇，看向他，“小西索，你就沒有覺得有點開心嘛。” 卻看到他雙眼倏的一亮，鼓動着的雙頰也停了下來，表情驚奇，蓬頭垢面的臉突然生動明亮起來，伸手一指，

“那是什麼？”

克蕾雅轉過頭去。濃重的色彩包裹了整張臉，慘白的皮膚，豔紅厚重的嘴唇，鼻子上套着一個圓形的球，左眼上畫着一個金色的星星圖案。此時正在台上搞怪地向觀衆作着揖，引得台下哈哈大笑。

是馬戲團的例行演出--小醜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