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謝瓷睜大眼,蹭的一下起身,換到譚立風的位置,專心緻志地聽邊上的女生們談論俞蜃,比賽開始都沒心思看。
“你們平時都聊什麼?”有人問。
謝瓷表示她也想知道。
宋槐微歎了口氣,頗有些憂愁:“除了周末他不太看信息,周末回得也不頻繁,一般都說自己在寫作業或者去和向今打球。”
“說起來,過兩天就是向今生日,就趁那天告白怎麼樣?”
“诶,會不會有點奇怪,選俞蜃生日那天吧。”
“他生日什麼時候?”
“不知道,去問問。”
謝瓷心說我知道,是12月24号,但是俞蜃不許她和陌生人說話,答應了就得做到,于是她委委屈屈地閉着嘴巴。
一群女生聊得熱火朝天,賽場上也同樣。
俞蜃緊盯前方,微躬着身體,肌肉緊繃,神情卻平靜,像一頭捕獵前的豹,慢條斯理地打量他的獵物,前方一聲喊,球猛地飛來,他高高躍起,長臂一展,牢牢掌控住球,往左虛晃一槍,唇角扯了扯,對手下意識覺得是假動作,朝右防守,隻一瞬,他便鑽着左邊的空子直直往籃筐下去,對方防守,他倏地後退,退至線後躍起投了一個精準的三分。
歡呼聲爆發,哨聲吹響,上半場結束。
謝瓷的耳邊像炸開似的。
“啊啊啊我以前怎麼會以為俞蜃是溫柔挂的,我宣布,他就是酷哥!!!阿槐,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神,聽聽這個尖叫,還不抓緊上,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懂嗎?”
“他看過來了!”
“阿槐,他在看你!”
場中,滴汗的少年微喘着氣朝她們的方向看來。
他盯着某處,漆黑的眸在凝聚的燈光下顯出一絲冷冽,情緒凝滞一瞬,忽而散開徑直朝她們走來。
謝瓷看不到場上的變化,卻能感知她們的情緒。
她本該覺得激動、興奮,可此時此刻,卻沒由來的失落——别人眼中的俞蜃她都看不見,她們口中的俞蜃和她的哥哥似乎不太一樣,更重要的是,謝瓷極其緩慢地意識到,他會像對她一樣對待别人,或者更好。
俞蜃走上看台,對譚立風說:“下半場你上。”
譚立風一愣,看了眼謝瓷,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起身讓開位置飛快地跑走了,俞蜃在空位上坐下。
他坐下後,左邊突然安靜下來。
俞蜃側身,拍了拍謝瓷的腦袋,低頭靠近她耳側:“耳朵有沒有不舒服?玩得開心嗎,帶你出去走走?”
謝瓷悶着臉,搖搖頭。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俞蜃看不見她的神情,心頭浮上一絲躁意,又問:“是不是想回家了?”
謝瓷點頭。
俞蜃和向今打了聲招呼,甚至沒去更衣室換衣服,直接拎了包就牽着謝瓷離開場地,王茉莉緊跟其後。
看台上的女生齊齊看向宋槐。
宋槐神色複雜地看着俞蜃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語。安靜片刻後,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起來——
“他牽着那個女孩的手诶,看起來很親密。”
“可身邊不是有個大人嗎?不太可能是女朋友吧。”
“我覺得是妹妹。”
“一會兒問問向今就知道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槐你再不去告白,就沒機會了,要我說就挑向今生日,他肯定會來。”
宋槐咬了咬唇,初中時已經默默無聞地仰望了他三年,難道高中這三年又要這麼過嗎,她不甘心。
體育館外,王茉莉提早下班,先行離開。
俞蜃牽着安安靜靜的謝瓷,摘了她的帽子和口罩,捏住下巴把小臉擡起來一看,小姑娘悶着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昨晚還高興得睡不着,來了又不高興?”
“回家。”
謝瓷不肯說話,俞蜃也沒多問,回家路上一路無言。
一到家,謝瓷甩開俞蜃的手,蹭蹭蹭小跑上樓,不一會兒,重重的關門聲傳來。俞蜃微仰着頭,注視着樓梯口。
在體育館,她和譚立風換了位置。
坐在左邊的人他認識,是向今在一中的幾個同學,其中一個是宋槐,她們談論到他讓她不高興了嗎。
落日西沉,黃昏的光輝躍進窗戶,落在一片雪上。
謝瓷趴在桌前,悶悶不樂地想,原來她是不能和哥哥永遠在一起的,他們遲早會分開,不過早晚。
“唉。”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不多時,樓梯口傳來聲響,房門被扣響。
“釉寶,下樓吃飯。”
謝瓷坐直身體,勉強打起精神,還準備了說辭和俞蜃解釋,哪知一頓飯吃完,俞蜃都沒問她為什麼不高興。
她聽着廚房的水聲嘩嘩響,心裡更郁悶了。
哥哥都不關心她了!
這樣凝滞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晚上。
俞蜃如常般給她吹幹長發,拎着故事書坐下,問她:“今天想聽什麼?新的故事還是以前的。”
床上的人埋頭在被子裡,不吭聲。
俞蜃:“釉寶,我在和你說話。”
半晌,被子動了動,她探出頭來,小聲說:“哥哥,我是個壞人。”
俞蜃眉峰微挑:“你哪兒壞?”
謝瓷:“我是個貪心鬼。”
俞蜃:“你可以貪心。”
謝瓷想了想,問:“過兩天你同桌要過生日是嗎?你會不會去,我可以送他禮物嗎,他是向老師的弟弟。”
俞蜃垂下眼,語氣冷淡:“不會去。”
嗯?哥哥說不會去?
謝瓷眨巴眨巴眼,蹭的坐起身,叽叽喳喳地問:“你為什麼不會去?向老師說你們是好朋友,而且喜歡你的女孩子也會去呢。”
俞蜃:“誰喜歡我?”
謝瓷:“我都聽見了,她叫阿槐。”
俞蜃淡淡地應:“如果世界上每多一個人喜歡我,我都需要煩惱、回應,釉寶,你哥哥會累死,累死就沒人照顧你了。”
謝瓷嘟嘴:“你才不會累死,胡說!我要活那麼那麼久——”她展開手臂,比了一段無限大的距離。
“哥哥也會活那麼久,要……”
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安靜下來。
俞蜃擡眼,她耷拉着腦袋,又變成恹恹的模樣,失落地問:“哥哥,我是不是很麻煩,會影響你以後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