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纥應聞言沉了眸子,他心思百轉千回,倏而雙眼一亮,心中已是有所思量。
李晌見王纥應會意,撫須長歎道,“殿下自有謀劃,我等且當追随便可。”
又何須“皇帝不急太監急”呢?再而,這季大人,哪裡又是那般好相與之輩。
事過數日,太子楚臻俨然是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朝野之上的诘難讓太子一黨愈發感覺心力交瘁,接連幾次的上奏都被駁回,奈何那皇帝也堪堪一副無動于衷之态,像是放任了季湘肆意妄為一般。
太子一黨舉步維艱之際便是大皇子黨得意之時。
楚景甯的心裡卻出奇的煩躁難安,連一貫作畫的筆都停了下來。她輕聲喚來春桃夏瑩,楚景甯披了件錦裘便出了府。
郢都乃大熵國都,都城富庶,百姓安居樂業,夜裡無宵禁,何時皆是一片繁華之樣。長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一家茶館前,楚景甯在春桃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朝茶館而去。
茶館的小二是個眼尖的,瞅着來人衣着容貌不凡便料到定是貴客,自也不敢懈怠,忙不疊的将人引到了二樓景緻絕佳之處。
二樓是包廂,不比一樓,自也清靜了不少。楚景甯解下錦裘坐于窗邊,春桃将窗戶打開,街市的喧嚣瞬間貫耳。夏瑩雙手抱着錦裘站在一旁,春桃接過小二端來的茶具為楚景甯布茶。
楚景甯的視線順着窗戶而出,她看着街邊站立之人,指尖輕輕敲擊着桌案。
“仇姐姐,你覺得這個如何?”季湘拾起小攤前的一根玉钗,左看右看總覺得不甚合适。
仇翎今日亦換作一身男裝打扮,此時正立于季湘身旁,她聞聲看去,眉頭不經蹙了蹙,不知該如何作答。季湘别開視線朝仇翎看去,隻見她面露難色,而後搖頭。
“公子是送心上人?”小攤的賣主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見季湘久久未能拿定主意,又見這人身旁的随從兀自搖頭,心道自己若是再不出聲,這買賣怕是做不成了,這才忙不疊的見縫插針。
季湘聞言輕蹙起眉,有些不喜的看向攤主,“此話何意?我便是不能送與好友嗎?”
“這,小人并無他意。”攤主笑着搖頭,繼而有些面紅的開口,“小的見公子甚為糾結,想來公子許是尚未經曆風月之事,當是有所不知,這玉钗多是情郎贈與佳人之物。公子幾番端詳置下,小的便以為公子是送與心上人的。”
攤主年歲不大,看上去當是才成家,談起這話來難得的面上帶了些羞澀。
季湘聞言受教的點了點頭,她放下玉钗,“既是有如此一說,那便是算了罷。”季湘轉向仇翎,“挑了甚久,我眼都挑花了,還是擇些零嘴給煙兒帶去的好,仇姐姐,咱走吧。”
仇翎視線落在了一隻簡樸的簪子上,她匆匆從腰間取出銅錢拍在了攤位上,伸手拿起簪子便跟上了季湘。動作之快隻将那攤主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二人走遠他方回過神拾起那銅錢。
二人轉身間,一個身影立在了季湘身旁,貿笠俯身靠近季湘,耳語道,“八方客二樓,長公主殿下。”頓了頓,貿笠的視線落在了街角一偷摸着向三人處探頭之人身上,“太子眼線。”
街角那人對上貿笠寒眸後心下一駭,忙悻悻然的收回了半個身子試圖掩藏。
季湘順着貿笠的視線看去,無甚波瀾的抖了抖寬袖。
自那日早朝事罷至今,太子之人已是在她季府外蹲守半月有餘,趙忠賢與錢冕更欲屢屢上門,季湘心中了然,索性稱病在府,除了上朝外,誰人皆是不見。
如此過去近半月,左右倒也相安無事,但到底是在貿笠和仇翎的眼皮子下挨了半月有餘,季湘自也是耐不住的,索性今日群芳閣傳來消息,貿笠仇翎這處才到底是松了口讓她出府。
初春的寒風打在了季湘瘦削的身子骨上,讓她有些不适的微阖了眼。
貿笠将季湘肩背上的錦裘攏了攏,視線對上一旁同樣輕蹙眉宇欲意伸手的仇翎。仇翎了然的颔首,繼而接過貿笠近半的動作将季湘肩上的錦裘系上。
相比于兩人,季湘倒是不甚在意。
見季湘臉色有了好轉,貿笠這才轉身沒入人群。街角之人定了心神,正欲再次探頭看去之時隻覺眼前黑影罩下,那人一怔,忙不疊的對上來人,正要罵着是何人如此不長眼,卻是未料來人正乃适才與自己對上視線的貿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