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煙颔首将餘下的畫卷展開置于桌案之上，她指着畫中所立女子道，“不錯。此女便是西戎當今二王妃，蕭澈之妻，亦是……”她頓語，“楠兒生母。”吟煙移動指尖，止在了一幼子身上，繼而道，“蕭澈此人無心王位，與王妃之情極笃，二人婚後不到一年王妃便懷上了嫡子。隻是如今這嫡子卻失了音信。”

屋内的氣氛似乎漸自冷凝，這不論是對徐楠還是對他們而言皆算不得好消息。季湘未再開口，三人便亦相對無言。

窗縫的寒風拂動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音。不知過去多久，季湘才從記憶中再次回神，她起身看着桌上已是有些淩亂的畫卷與信紙，心髒砰砰直跳。她隻覺蕭澈幼子失蹤并非偶然。

桌案上的茶沒了熱氣，似乎隔着茶盞都能感受到絲絲寒意。

三人順勢而起，靜候季湘接下來的打算。

“時辰已是不早，我等不便多留，來日再來看煙兒。”季湘面上恢複常色，全然沒了适才的愁容。季湘說罷便朝貿笠二人輕輕颔首，示意離去。

吟煙見季湘的神色變換之快，心中泛起擔憂，她伸手拉住了季湘，猶豫良久卻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自梓大哥三人去往西戎已是四載有餘，他們對楠兒生母的消息随着陳逸三人的深入得到的愈發多，可便是時至今日，一切探明，他們依舊還不能将此事告與楠兒。

“湘兒，楠兒那處……”心中的萬般愁緒終究化為了一聲歎息，吟煙不知再說些什麼。季湘聞言止住了步子，她轉身握住了吟煙的手，彎了唇，“煙兒莫要擔心，梓大哥他們在西戎之事既已結束，想來再過些時日便會歸來。若梓大哥有了消息，還望煙兒差人喚我一句。”

“初春且寒，煙兒亦要記得喚小厮多設些暖爐。”季湘松開了吟煙的手，環顧了一圈屋内，實覺是有些涼了。

不知是誰寬慰起了誰。

吟煙擡眸對上仇翎二人視線，對季湘道，“湘兒所言，我曉得了，适才未察，這會兒倒真覺着有些寒了，該是早些喚小厮來的。”

季湘噙笑颔首，她轉身朝門外邁去。

日頭落下，群芳閣内亦比早些時段多添了不少官家子弟。人群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季湘行于三人之前，此處院道僻靜，倒是免去了不少前來拜禮的官員。

院中傳蕩着悠揚的琴聲，婉轉動聽。季湘的步子漸近，琴聲沒來由的戛然而止。随之而來的便是熟悉的男音，“孤還以為是何人擾了雲姑娘琴音，沒想到竟是季大人。多日未見，季大人風寒可是見好？”

季湘聞聲止住了步子，她循聲看去，說話之人正是太子楚臻。她這出府的消息傳得可真快。季湘唇角勾笑。楚臻的身後立着一女子，女子身前設案，案上置琴，看來便是适才撫琴之人了。

“多謝太子殿下挂記。”季湘邁步而去，俯身作揖。“太子殿下好興緻。”季湘的視線從楚臻的身上移開，落在了女子身上。

“季大人說笑。”想起那日下朝之事楚臻便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順着季湘的視線看去，随即笑着向季湘道，“孤平素亦是閑散慣了，偶聽得這群芳閣内有位琴音極佳的雲姑娘，便悻悻然而來。”

楚臻說罷一直未開口的女子才出了聲，對季湘俯禮道，“阿雲見過季大人。”

季湘颔首未有所動，她轉而對楚臻道，“既是如此，臣便不擾太子殿下雅興了。”季湘後退而去，俯身欲請辭。

“相逢既是緣，季大人既與孤有緣，不若留下同孤一道共賞這雅樂？”楚臻快口攔住了季湘。“孤早早聽聞季大人對琴樂之趣亦心生向往，如此何不留下随孤一道聽聽這在朝臣中傳得神乎其神的雲姑娘的琴藝。”

“太子殿下謬贊，不過是入得諸位大人的耳罷了。”雲姑娘施禮道，“實在不敢在季大人面前擺弄。”

楚臻聞言朗笑出聲，“雲姑娘都這般說了，季大人難道還欲推拒佳人嗎？”

循聲而來的吟煙聞聲輕蹙了眉，楚臻在此她确是未曾知曉的，時下對上，多少怕是這太子殿下在“請君入甕”。就是不知這雲姑娘心裡打的又是什麼算盤了。吟煙的視線落在了雲姑娘的身上。她轉身擇了旁道避開楚臻一行。

季湘這才對這位自稱“阿雲”的女子有了注意，但到底是未多在意，她匆匆移開視線道，“太子殿下哪裡的話，臣出生鄉野，本是淺薄之輩，素來難通這雅樂之事，又怎好在此唐突了姑娘？”

貿笠見勢行了過來，俯身在季湘耳畔低語。

季湘颔首，面露難色，再次請辭道，“不瞞太子殿下，臣确實有要事在身。此番臣若是應了殿下，恐會誤了陛下交付之事，他日陛下若是問及，臣又該如何自處？太子殿下對陛下孝心可鑒，定當不會讓臣為難才是。”

季湘言語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