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落不忘觀賞李晌面上逐漸凝固崩裂的神情。
一旁的夏瑩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殿下,夏瑩看呐,這王大人與李大人一日不鬥嘴那太陽便該打西邊出來了。”她撞了春桃一下,後者驚然回神附和。
李晌可笑不出來,他瞪了王纥應一眼繞了道行到了楚景甯另一側。
楚景甯道,“好了,王大人你若再說下去,李大人今夜回府該要收拾包袱了。”王纥應聞聲大笑。
“殿下怎麼連你也笑話臣!”李晌憋屈不已。
楚景甯清咳了一聲斂去笑意正色道,“今日便不是李大人,何牧亦會另尋時機提及此事。”
不過早晚罷了。楚景甯甚至覺得此番若非楚盈出其不意,太子臻便能憑那黃金編鐘求得皇帝賜婚。李王二人聞言對視,好似與楚景甯所想不謀而合。
壽宴第二日喜氣不減。皇宮内外依舊張燈結彩,相比于第一日的殿内宴席,今日天公作美,楚弘攜百官同遊禦花園。許是昨日飲了不少酒的緣故,皇帝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愈發不得勁,不過一個時辰便面白喘氣。
老内監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堪堪欲墜的皇帝,他尖聲尖氣的招呼着宮人們搬來棚凳桌椅就地搭起個歇息的地兒。楚弘揮退了一衆朝臣,隻何氏姑侄與楚景甯留了下來。
何皇後接過老内監送上的暖茶親力親為的遞到皇帝唇前,“陛下喝些暖茶潤潤口罷。”
楚弘欣慰的睜眸,他欠身就着何如萱的攙扶從椅上坐起飲了幾口,“皇後有心了,朕可自個兒來。”
何太後與楚景甯皆在,何如萱自不好耍性子,她眼巴巴的松手杵在了一旁。直到皇帝擱下茶杯她方再次上前用捏了許久的錦帕擦拭着。盡管夫妻多年,楚弘依舊不大習慣何如萱的親近,隻是他适才已是推拒過一次,何太後尚在,他不能屢屢駁了何如萱的面子。
楚弘的視線略過何如萱落在了正兀自品茶的楚景甯身上。
後者會意,她擱下茶杯開口,“算算日子,這再有半月便是采選之期,皇後身為後宮之主定少不得操勞,若有本宮幫得上的盡可開口。”
何如萱聞聲手一頓,原本面上的笑意亦頃刻間蕩然無存,她收回錦帕端坐回去,“殿下說的是,待陛下壽宴過後本宮便盡快着手此事。”
何太後接話,“嗯,皇帝采選四年一次,這後宮也許久未曾入新人了。萱兒,你身為皇後責無旁貸,今屆還需趁早謀劃,莫要與去屆那般待火燒眉毛方知急。”老婦睨了她一眼,言語間盡是責備之意。
旁人不曉得,她身為何如萱的姑姑自清楚何如萱對采選的排斥。可她既坐得這皇後之位,便需識大體,又怎還可奢望楚弘能如尋常百姓家的夫君般餘生眼中隻她一人?何況楚弘也不見得對她這個侄女多恩寵。
何如萱被架着說不出話,隻得咬碎牙往肚子裡咽。
相比于皇帝這處漸自冷凝的氛圍,那離了何氏姑侄一衆漸行漸遠的朝臣卻是瞬間松了一口氣。李晌與王纥應并排行于衆臣之後,他苦悶的回頭瞧了一眼那棚下坐着的四人,此刻無比同情他們長公主殿下。
王纥應一巴掌拍在了李晌的腦袋上,“李大人。”王纥應隻觀李晌神色便知曉他在想什麼,他隻覺這一根筋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殿下自有殿下的謀劃,哪輪得到他們操心的。李晌吃痛的要反擊。
王纥應卻是快一步躍上了矮假山,動作靈活到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已過不惑之年。李晌氣不過,二人打躲間一個格外晃眼的腦袋撥開衆人停步在季湘身旁。王纥應眉宇蹙起,他斂去笑意滑下假山。
李晌視線被擋住,自不曉得前面發生了什麼,見王纥應走近,絲毫不客氣的就要“回禮”。奈何他那手才揚起就被王纥應拍掉,他拽着李晌撇開衆臣往假山後去。李晌官袍被揪得不成樣,他咋咋呼呼要罵人。
怎料話還未出口便被王纥應伸手捂住。
“噓!你瞧那邊!”王纥應悄聲指向一處亭台。李晌反應過來忙斂去笑意噤聲,他拍了拍王纥應的手循聲看去,王纥應松了手。待看清亭下站着之人,李晌眸子霎時一睜,他驚聲道,“太子與季大人!”
王纥應忙示意他收聲。隔得太遠,二人并未聽見亭下兩人的對話。
“這初春的禦花園景色宜人,今日難得不少大人家的千金亦在,太子殿下卻獨邀了臣共賞,着實是辜負這春意。”季湘輕笑。
楚臻見縫插針道,“能邀得季大人同遊這禦花園又怎會是辜負了春意?”他大皇兄便是想邀還沒這個機會呢!楚臻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