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她不應,隻要楚栎适時出聲,那麼她與楚臻婚事便可一拖再拖。但楚栎亦非善類,此人對自己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她皆看在眼中,她自也不會蠢到當真傾心了他再嫁了去。
季湘背手而立,她遙望院中那人的視線久久未偏轉。何霜蓮适才的一番話她早便猜得八九不離十,相比于這場交易,她更在意的是何霜蓮口中的那句,“更甚者,若大父與長公主殿下趁此共謀,欲将季大人與三殿下拉下馬亦非不可能。”
季湘腦海中不斷重複着這句話,隻覺心情壞到了極點。她的好姑姑當真會為了楚栎,為了那皇位,在明知曉她身份的情況下依舊選擇與何氏共謀對她下手嗎?季湘不敢想,這個念頭不斷撞擊着她的腦袋。
微風吹過,她隻覺太陽穴都疼得緊。
她煩躁的收回視線,“何姑娘所言确實讓季湘難以回絕,但僅憑此,季湘恐難信任何姑娘。”她諱莫如深的看向何霜蓮,此人到底出身何氏,季湘不得不警惕何霜蓮今日之舉是否是何牧暗中授意?這一切又是否是一個籌備已久的死局,隻待她入局。
何霜蓮似早有預料,她眼神堅定道,“有大父與皇後姑母在前,季大人一時難信蓮兒亦是必然。蓮兒不想對此争辯什麼,但蓮兒可坦言,蓮兒之所以冒險尋上季大人,除了三殿下的緣故外,還有一人,此人想必季大人亦識得。”
季湘心生疑惑。
何霜蓮複道,“此人名喚雲姑娘。”
如此看來二人已是見過。季湘輕笑不語,她該說蕭芸沒心眼呢?還是該歎何霜蓮有能力呢?何霜蓮不知她所想,道,“季大人可安心,此乃蓮兒與雲姑娘間的交易,萬不會妨礙到季大人的謀劃。”
季湘不置可否,她對何霜蓮依舊難給予信任,根源尚在何氏。說白了,阿娘的死與何氏脫不了幹系。若一切如何霜蓮所計劃的,三殿下登位,那麼何氏又該何去何從?且不說阿娘,便是如今成了三殿下母妃的安慕青亦不會輕易妥協,何霜蓮自是得償所願,可她又如何會當真狠心到放任何氏一衆不管不顧?
不過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罷了。何況楚盈已生了遠離這皇宮的心思……
何霜蓮審視着季湘的神情繼而道,“季大人覺得适才蹴鞠場上三殿下是做戲跌倒的可能性大些亦是被人暗害的可能性大些?”
季湘聞言臉色一沉,她厲聲道,“空口無憑,季湘勸何姑娘謹言慎行!”季湘右眼皮跳了兩下,何霜蓮此言是空穴來風還是當真知曉些什麼她不敢确定。但她實難将此事與楚景甯挂上關系。
正當時,适才告辭的曲廣陵不知何時竟是換上了紅色蹴鞠服接替了楚盈的位置與楚景甯、楚栎并排而立。季湘的眸顫了顫,她隻覺太陽穴愈發疼了。
這該死的風!
她眼不見為淨的合眸揉着太陽穴。
“呵,沒想到這接替者竟是曲大人。不過這曲大人的身子骨方好,此時上場恐也堅持不了多久。”何霜蓮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她意有所指,“看來曲大人的立場已是明了,如此倒也未白廢了長公主殿下與大殿下這段時日來的努力,呵呵。”
她話落對上季湘上一句質問,“氣多傷身,季大人莫要動氣,蓮兒适才之言非暗指大殿下或是長公主殿下,隻是蓮兒今日來前雲姑娘托蓮兒給季大人捎句話。”
季湘緩和神色看去。
“雲姑娘讓季大人莫要忘了與她約定之事,以及……”何霜蓮頓語噙笑,她欠身湊近季湘耳畔道,“萬萬留意三殿下安危。”
季湘雙眸陡睜,何霜蓮此話可是暗指何牧今夜不僅打算對皇帝下手,還打算趁亂除掉楚盈?季湘屏息半晌方回過神,她腦中飛速謀劃着應對之法。何霜蓮并不知蕭芸與何牧的交易,她隻知這所謂的雲姑娘現下因為一些不可說的緣故受制于大父,被困于她何府,而在此之前她已與季湘達成某種約定。
“蓮兒話已至此,至于與季大人的交易,還請季大人好生斟酌。”何霜蓮退後半步俯身作揖。
季湘望着她沉思片刻終是開口,“不必了。”何霜蓮蹙眉擡眸,正欲軟磨硬泡都試試之時便聽季湘道,“季湘答應。不過在此之前,季湘有一事還需借何姑娘之口透露與何将軍。”她唇角微揚,一副勢在必得之态。
何霜蓮猶疑片刻道,“季大人但說無妨。”
季湘彎腰道,“十七年前滄州鞏縣陳姓女子。”
何霜蓮不知其意,她追問道,“蓮兒該以何人之口道于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