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莫怪,老臣不過是..."
他忽然起身,從博古架暗格取出一卷明黃絹帛。
"這是河朔三策的修訂稿,請王爺過目。"
康王展開絹帛時,閣老已走到佛龛前添香。檀香灰撲簌簌落在"鹽鐵官營"的朱批旁,蓋住了某處暗畫的鹽引路線圖。窗外忽起山風,卷得案頭經幡獵獵作響,露出背面用鹽晶粉寫的密語,"丙申年三月廿二,鹽倉交割"。
"老臣已安排鹽商在運河接應。"
閣老将香爐扶正,爐灰裡赫然嵌着半枚鎏金虎符。
"不過..."
他忽然指向窗外,暮色中隐約可見鹽政司的飛檐。
"三皇子府的暗樁似乎對這批鹽引格外上心。"
康王突然輕笑,從袖中甩出支鎏金簪。簪頭南海珠墜在賬冊上,正巧壓住"德隆庫"三個字。
"老先生可知,永甯侯府的鹽倉上月走水了?"
他指尖撫過簪身暗刻的鹽政司鷹隼圖騰。
"聽說燒毀的賬冊裡,可有老先生親筆批注?"
閣老的念珠突然崩斷,滾落的菩提子撞上佛龛,驚得鎏金佛像手指微顫。
"三月廿二那日..."
康王突然用銀匙攪動鹽晶。
"老先生不妨安排家中女眷舉辦一場宴會,永甯侯府的姑娘自然會被邀請?"
鹽
晶在碗中旋轉,漸漸凝成永甯侯府的麒麟暗紋。
閣老幹枯的手指突然按在賬冊某處。
暮鼓聲自山門外傳來時,他忽然将賬冊推向康王:
"王爺且看這鹽引批注,可是用的鹽政司特制朱砂?"
康王展開的刹那,窗外驚雷驟起。閃電照亮賬冊某頁,朱砂印旁赫然蓋着永甯侯府的麒麟火漆。閣老枯瘦的指節突然攥緊念珠殘片,碎屑裡滾出粒鹽晶,在青磚地上折射出康王府門前的石獅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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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甯侯府的正廳裡,琺琅彩瓷瓶裡的牡丹開得正豔。康王指尖摩挲着紫檀案上的鹽引批文,忽将三本賬冊推到侯爺面前:
"德隆庫三月十七的出入庫記錄,侯爺該認得這朱砂印。"
衛崇山盯着賬冊某頁的批注,喉結動了動。那處"鹽晶損耗"的批紅筆迹,分明與三皇子府幕僚的密信如出一轍。
"聽聞侯爺上月往河朔運了二十船粗鹽。"
康王突然輕笑,指節叩在賬冊上。
"偏偏那批鹽摻了赭石粉,運到揚州時..."
他忽然抖落案上信箋。
衛崇山瞥見康王從袖中甩出的鎏金簪——簪頭鹽晶折射出的耀人的光暈。
"王爺的意思是......"
"閣老三月前喪妻,該給閣老尋個添香人。"
康王突然将賬冊拍在案上,震得青瓷鎮紙移了位。某頁夾着的鹽晶粉簌簌落在衛崇山官袍上,凝成永甯侯府的麒麟暗紋。
衛崇山低頭望着袍角污漬,忽然想起三日前閣老托人送來的珍珠钗。那串褪色紅繩系着的南海珠,此刻正在府中泛着冷光。
"下月初三是閣老六十壽宴。"
康王指尖撫過簪身鷹隼圖騰。
"侯爺若肯割愛,鹽道批文的事......"
窗外驚雷驟起,雨幕中似乎隐約可見閣老的青呢轎停在府門外。
"老臣..."
衛崇山突然劇烈咳嗽,袖口滑落的銀絲縧上,永甯侯府的麒麟補子正蹭着鹽晶粉,
"全憑王爺做主。"
康王滿意地撫平賬冊邊角,忽然将鎏金簪插進青瓷瓶。
戌時的梆子聲裡,明棠的繡鞋剛踏上後院青磚。衛崇山的聲音混着雨聲傳來:
"下月初三,讓家中的女眷備轎去閣老府賀壽。"
他望着廊下鹽晶鼎滲出的細鹽,忽然想起康王說的"添香"二字,喉間泛起鐵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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