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男子右手如行雲流水般擡起,順勢牽住姜載容的手腕,如同動作輕柔卻難以掙脫。
如同生長在鹹水裡的多足軟體生物,腕足柔韌靈活,觸手上的吸盤能夠緊緊地吸附住自己的獵物。
“這是攬雀尾。”男子語含笑意地開口,順着姜載容揮刀的勁道,巧妙地引向一旁,将淩厲攻勢輕松卸去。
同時手掌輕輕一推,指尖順勢在姜載容的手背上劃過,動作輕柔得仿若秋日落花委地。
以至于姜載容根本沒有發現這種隐秘的撫慰,隻覺手背一涼,自己的刀便被男人收了過去。
“現在可以冷靜下來了嗎?我不是你的敵人。”男人摘下臉上戴着的黑色面具,露出後面的臉來。
面容英氣,眉眼舒展且有神,眼型修長,目光明亮。鼻梁挺直,薄唇色澤偏淡,整體輪廓利落。
赫然是在酒館中邀請姜載容的那男人。
“兄台刀法不錯,可惜還差了點火候,再練練的話不說讓我流血,吃點虧大抵也是可以的。”
男人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從始至終都停留在姜載容裸在外面的黃金瞳上。
“殺你練。”姜載容試圖拿回自己的刀,卻始終被男人不輕不重地避開。
每一次都感覺對方在摸他的手,卻又找不到證據,仿佛隻是自己敏感過度。
姜載容感到一陣極度的煩躁,收回手,冷冷地看着男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本能地覺得在這個男人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太過正常。
物極必反,太正常的東西,反而不正常。
“隻是想看看我未來的同僚到底有多厲害。”男人微微一笑,眼神中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我叫常兼安,是‘問道’的道主,修仙于心自悟,即是問道。”
在姜載容還執着地想要拿回刀時,常兼安輕描淡寫地避開,順手将茶杯往他那裡推了推。
“戒驕戒躁,兄台,問道對你沒有惡意,相反還很欣賞你,如果能拉攏像你這樣的人士加入我們,将大有裨益。”
男人的動作太過明顯,以至于姜載容的注意力一下被這茶吸引過去。
一直到甚至連杯裡的水都給人重新加好了,姜載容也沒有注意到男人一直在用指腹摩挲着那把刀的刀柄。
動作暧昧而輕挑。
他警惕地沒去喝茶,開口道:“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在别人的地盤上還能這麼拽,真不知道是有恃無恐,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交易啊……”常兼安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問道,“兄台但說無妨,問道會盡所能及地去完成,隻要報酬足夠。”
“我不會加入什麼問道,但可以和你們合作,我完成的懸賞令中,賞金對半分,你們要做的就是為我提供情報和資源,防止我被報複或追捕。”
“聽起來很合适,這也是合作方情理之中的事情。不過以後你會知曉問道能為你做的其實不僅如此,而且我想這并不值得你為此大費周章地提出,可是還有其他要求?”
常兼安見姜載容沒有喝茶,目光中帶了點遺憾,垂眸吹吹杯中溫熱的茶水,送入口中。
這可是他特意準備的好茶,可惜了。
姜載容也沒有優柔寡斷扭扭捏捏,直言不諱:“我的要求是幫我找兩個人。”
常兼安喝茶的動作頓了頓,眯起眼睛,“什麼人?你說你要找的人可是先前某個通緝令?是否有畫像?”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顯得有些急躁和在意,姜載容不适地皺了皺眉。
常兼安自己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前傾的頭顱克制地往回收,再次抿下手上的茶水。
茶已經涼了,輕易壓下他心中的異樣。
“有畫像。”姜載容拿出那張已經被他蹂躏得慘不忍睹的畫像。
常兼安不動聲色地移去眸子,見畫像上的“人”一口龅牙突兀,唇厚如饅頭發面,鼻如蒜頭爬滿黑芝麻,眼細小如縫。
斑駁的紅色像是爛透的番茄,被人胡亂掴了幾巴掌。
活脫脫一個從下水道裡爬出來的妖怪,一張臉能炒一盤菜。
相較起之前,甚至細畫得更醜了,很難不懷疑這其中是否有個人恩怨。
姜載容一臉嚴肅,将畫像遞到常兼安面前,語氣毫無波瀾地說:“找他,死活不論。”
常兼安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目光從姜載容移到畫像,又重新移回去。
還是這雙眼睛好看,舒服、順心。
常兼安依舊保持着得體的姿态,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兄台找的這個妖怪是要做什麼?”
都已經默認是個妖怪而不是人了。
姜載容神色未變,眼神冷漠,不耐煩地回答:“不該問的别問,你隻需要找到他,接不接?”
常兼安輕輕笑了笑,緩緩說道:“隻是這畫像上的人,實在難以辨認,你可還有其他線索?比如此人的姓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