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壟月聲音裡還殘留着些許可疑的喘息,但由于七魄珠還未亮起,所以姜載容根本沒有把它當回事。
“好想你,想見你,想抱抱你…”
辛勤的蠟燭工人姜載容忙碌于倒蠟液,試圖對于身邊的狗叫聲兩耳不聞、心如止水。
“阿容現在是不是又在皺眉頭?雖然是個壞習慣,但小時候阿容抱着我哭時,便已經非常惹人憐愛。”
聽不見,聽不見,好像有狗在叫,人是聽不懂狗叫的。
“而且我有更好的方法讓它們變平哦,用我的……”
“閉嘴啊!你在口出什麼狂言!之前難道是跟我裝痛嗎,為什麼還在講!”
姜載容終于忍無可忍打斷了他,不然雲壟月到底能說出什麼污言穢語來他都不敢想,他的那些少爺禮儀都扔到哪裡去了!
還有這死蠟燭怎麼燒得這麼慢!剛才為什麼沒有同時點兩根!
“阿容,讓我看看你,就一眼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我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那就去死。姜載容憤憤地想,之前那女鷹妖使苦肉計的時候話都沒他這樣多!
過了好久也沒等到姜載容的回應,雲壟月意識到這是徹底被人無視了,安靜一會後重新開口:“阿容,見不到你的時候,我好害怕,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這時候的雲壟月完全不給姜載容反悔的機會,自己把答案抛了出來:“我想到了過去,母親将我和她鎖在屋裡那段時日。阿容,你定然還記得我在說什麼。”
姜載容手一頓,軟筋有一瞬間抖動,幾乎要握不住那蠟燭。
室内門窗都籠着,有些昏暗,隻有此處泛着燭火光明。
“雲夫人……”
他當然記得雲壟月話中未盡的内容。
姜載容将蠟燭緩緩放下,蠟淚倒流寓意不詳,此刻也無從顧及。
男人表面還維持着冷淡面孔,但其實已經魂不守舍。
連什麼時候恍惚地擡起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都不知道。
在他反應過來後,已經将傷口處溢出來的一滴血珠,喂入金蟾蜍叼着銅币的口中。
金蟾被蠟油包裹住的金蟾雙眼猛然綻放出刺目光華。
雲壟月也得以透過金蟾,看清了姜載容如今的模樣。
燭火搖曳,映照着美人面。高眉骨,寒星目,薄涼唇。
金眸在鴉青碎發下明明滅滅,目中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耐和怒色,眼下隐隐流露出些許晦澀的倦意。
“……阿容頭發長了些,很漂亮。”
雲壟月的目光貪婪地往下舔舐,一點點爬過每一寸。
無論是嫌惡看過來的眼神,還是缺少睡眠顯得脆弱蒼白的皮膚,都合他心意到了極點。
火焰暖色透過鼻梁投下深色斜影,下颌線繃得極緊,如拉滿的弓弦。
“你這顆爐鼎珠是誰給你點的?!”
雲壟月突然怒不可遏,他看得清清楚楚,姜載容下巴上那顆與唇豔得不分伯仲的圓珠,不是爐鼎珠又能是什麼?!
“這種珠子,這種惡心的珠子!怎麼配在你身上出現!你知道這珠子到底會給你帶來什麼嗎?”
在極度奢靡又藏污納垢的家族裡長大的小孩能不知道?還是說阿容心知肚明,又心甘情願?!
“什麼?”被這麼一聲聲質問,姜載容這才想起自他生出這枚爐鼎珠以來,雲壟月都待在金蟾裡,自然也沒有及時得知他的變化。
如今猝不及防被他發現,姜載容下意識有些緊張,像是犯了錯誤的孩童,面對父母即将到來的斥責。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眼前的不是雲夫人,更不是那個男人,他根本無須對雲壟月保證什麼後,便忍不住扯着嗓子嗆聲,“關你什麼事,你又突然發什麼瘋?”
雲壟月這副激動表現,搞得好像變成爐鼎的是他!
“何況是我想變成爐鼎的嗎,你又是從哪裡來的立場端出這副質問的語氣?!你以為你是誰!”
三魂珠亮到刺眼,瘋狂而偏執,像瀕臨失控的野獸,“我問你,我不在的時候,是誰把你變成的爐鼎?你是不是已經被人從頭到腳玩過了!?”
“玩?你把我當什麼了?你以為我還在你們雲家嗎?我就這麼不知廉恥?!我告訴你雲壟月!”
這話徹底激怒了姜載容,“我就算是被人挫骨揚灰,也跟你們雲家沒有半點關系!别在我面前拿出主人态度!你管不着!”
“呵!是,我是管不了你,整個雲家裡,隻有父親的話你才聽得進去!你最怕他,也隻有他能管你對嗎?你敢讓他知道嗎?讓他看見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你猜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誰?讓誰知道?
姜載容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種畫面,身體忍不住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