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後，以他的血肉吸引來他的仇人，在被啃食的時候，他也回以尖刀。

以血還血，以眼還眼。

姜載容離那條洶湧的大江越來越近，目光幾乎已然被河流中的一點吸了進去。

或許那裡就藏着他要殺的人。

姜載容喉結滾動，帶動頸側和下颚的皮膚，那顆藏在面具底下的爐鼎珠逐漸開始發癢。

“你也在期待嗎？你的創造者。”姜載容對着它自言自語，“等我殺了他，你就會消失。”

姜載容的瞳孔擴散一瞬，“待在我身上這麼久，和吸血蟲一樣的東西。”

不受他期待擅自到來，引誘他堕落，給他帶來無數麻煩的，吸血蟲。

此時的姜載容隻需要再往前走兩步，就會落入江中。

而一直活躍跳脫的木藤此刻也異常的安靜，沒有任何阻攔他的傾向。

“喂老頭，你看他是不是，有點瘋啊？”

楊天水戳了戳楊虛相的手臂，嘀嘀咕咕：“正常人誰看着這髒水一臉要回家的樣子？”

“不對，他……”楊虛相滿臉肅容，發覺了什麼，主動走上去打斷姜載容逐漸魔怔的狀态。

“小友，老夫有一計，你陪着老夫在岸上釣如何？不是都說這水怪好吃岸上人麼！咱們就在這守株待兔，沒準還真能釣到嘞。”

老頭把自己奇形怪狀的魚骨釣竿拿給姜載容看，“老夫早就注意到了你很喜歡這釣竿，是不是？”

姜載容艱難地把自己的目光從那過分筆直的主杆上撕下來，強迫自己去看腳下的大江，“誰喜歡了。”

如果說白水河像一位傘下嬌羞的少女，純潔、柔和，孕育出無數生命，滋養着岸上的百姓，這通海河便是率領千軍萬馬的将領，他的士兵是枯枝敗葉與打着旋的石子。

姜載容沿着白水河一路過來，眼見着許多道河流最終一同彙入這條大江中，人隻會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人如其中如滄海一粟，勢單力薄，何其弱小。

而在這樣的地方遊刃有餘的水怪……

“嗨呀，老夫也不會笑話你，年輕人喜歡的東西千奇百怪根本一點都不奇怪。”

老頭不忘初心，頻頻開口，說的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閑話。

“有的是人喜歡老夫這釣竿，求着老夫賣，老夫都不稀得賣呢！”

“小友要是喜歡，當老夫的徒弟，這玩意有的是！”

耳邊有聒噪的蒼蠅，總是會惹人心煩，姜載容忍不住怒意開始罵人：“你有病啊？為什麼非要我當你徒弟？很閑的話就自己下去涮涮。”

姜載容甚至都想過這老頭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他通過木元素改造的瞳色，發現他就是金瞳官，要将他抓去領懸賞。

又或者是什麼妖怪變的，也能聞到他藏在藤蔓汁液下那股莫名其妙的花味，那姑娘不就嗅覺靈敏？

如果是這樣，殺了他們。他們知道的太多了，隻有死人才不會洩露秘密。

姜載容隐晦地猜測這兩人的身份實力，自己當下已然今非昔比，有着木藤的幫助，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想到這裡，姜載容突然愣住。

是了，他現在并非一無所有，何必跳下去以身飼妖，用蠢笨至極的同歸于盡之法來複仇？

水中是水怪的主場，但他完全可以借助木藤，将妖怪拖到岸上。

可是他剛才，為什麼完全沒有想到？

而且想到死亡時，他的第一想法并不是恐懼，而是……

“哎喲，小友你終于問了！”老頭高聲叫喊，打斷姜載容沉默思考的動作，想要上前握住姜載容的手，被他躲開。

“小友，我一看見你就覺得咱倆有緣，有緣的嘞！你心眼小，脾氣大，做啥都随心所欲，還跟老夫一樣喜歡這釣竿！”

老頭沒握住手，就轉頭去盯着姜載容一個勁兒地看，隻覺得哪哪都喜歡。

“就是還有些放不開嘞！”老頭一股腦地将魚竿塞進姜載容手裡，同時使力摁住不讓他扔掉。

“老夫一看就知道你喜歡！非常适合跟在老夫門下混日子！你看天兒，她跟路過的狗都能吵一架，老夫也很喜歡！”

“你罵誰呢啊臭老頭？！我什麼時候跟狗吵架了！你嗎！”

楊天水都快氣瘋了，又跑上去和楊虛相打到一塊，“你當着我的面找新徒弟還擠兌我！你不要臉！”

“小友你看天兒這脾氣就是這樣，你别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倔！這會害了她的，诶！愁喲！”

楊虛相護着自己的須子，在逃跑途中還不忘狼狽地抽空跟姜載容發出邀請：“小友我們拿着釣竿去釣水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