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尾尖在晨霧中若隐若現,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絨毛。掃過覆滿苔藓的樹根,在晨霧裡劃出斷續的金線。
安戍俯身拾起粘在荊棘叢的絨毛,指腹撚了撚:“它在遷就我們的速度。”
安戍踢開橫亘在黃土路上的斷木,腐木截面爬滿乳白色菌絲,與昨日他們初入樹林時看到的形态别無二緻。
蒲公英從灌木叢裡探出枝條,枝葉上凝結的露水折射出七彩光暈,每顆水珠都如水晶般閃爍。
“喵——”橘貓蹲在歪脖子樹上叫喚,爪子在樹皮留下新鮮的抓痕。
貓咪的速度很慢,它的目标很十分明确,安生初入蜃境的那個林子。
貓兒躍下枝頭時,肉墊沾着的暗紅色泥土正簌簌掉落,與唐家梨樹下的土質完全相同。
安生看着黃土路上深淺不一的貓爪印,指尖掠過一叢野雛菊,花瓣上凝結的露珠突然垂直墜落,在泥地上砸出深淺不一的水痕。
“喵——”貓咪在一處略顯空曠的地面停了下來。
“它好像發現了什麼。”貓咪似乎并不抗拒他們的靠近,安生立刻湊了過去。
“這是——石頭呢?”
是塊木闆,而且就是昨天山洞上方的那塊木闆,上面的石頭已經消失了。
木闆旁邊長滿了野草,仔細觀察才能看出一點痕迹。
安生的手放在木闆上,剛要用力,安戍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木闆旁邊的苔藓是有規律擺放的。”安戍小聲提醒着。
兩人對視一眼,山洞裡有人住。
安戍的心比較細,他記住苔藓分布的位置,比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安生輕輕拎起木闆,小心地遞給安戍,随後趴下身子,向洞内望去。
陽光切開洞内黑暗的瞬間,貓咪化作一道流光鑽了進去。
“啊!”安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發出一聲短暫的驚叫。
兩人立刻繃緊了身子,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十幾秒過去了,山洞裡并沒有任何異響傳出。
安生呼了口氣,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沒人。”安生徹底放松了下來,回頭說了一句。
“我先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盯着。”安生吩咐完,跳了下去。
就是那個通向孤墳的山洞,裡面已經發生了變化。
通向孤墳的半人高通道已經消失了,山洞已經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腐朽破敗的木床已經不見了,兩個鐵架床一左一右放在山洞的兩側。
床上鋪着洗褪色的藍格床單,安生掀開枕頭時嗅到淡淡的碘伏味。
安生用力壓了一下,彈簧發出喑啞的呻吟。
她的影子投在牆壁上挖出的小洞,昨日看到的陶罐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幾本書籍,《海洋生物大全》、《宇宙物質》、《黑洞的秘密》等等。
一個老式鐵燭台,放在離鐵床最近的牆洞裡。
昨日被安生不小心碰到而斷裂的桌椅,也變了樣式。
半舊半新的酒紅色桌子和兩把椅子,整整齊齊地放在相同的位置。
桌子上甚至放了一把一次性筷子,以及幾個疊在一起的塑料碗。
光是那幾本書,安生就已經确定了洞裡住的是誰了。
剛才引路的貓咪憑空消失了,安生已經習慣了蜃境的千變萬化,沒有把它的失蹤放在心上。
“你下來,裡面變樣了,我懷疑是唐子楚的秘密基地。”安生在洞口喊了一聲。
安戍小心地把苔藓擺放好,兩人配合着把木闆放回了原位。
他們決定守株待兔,在洞裡直接堵人。
“我們還不如去外面等呢。”安戍趴在床下,有些無奈。
他有輕微潔癖,實在受不了躲在床下。
“誰知道唐子楚是不是正常狀态,萬一他帶着褚晖一起回來的,我們還能偷聽點消息,是吧?”
安生有些不放心,伸手把床單又往下拽了一點,直到徹底把床下掩蓋住,她才滿意地松開了手。
床單很寬,這點細節應該不會引起注意。
洞裡很黑,安生又想起了在玉壁蜃境裡的日子,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告别安生了。
才休息了幾天?自己又跑到蜃境裡,還真是不知死活呢。
混吃等死的日子固然很爽,過久了難免有些枯燥,适當地玩點刺激也不錯。
摸摸脖子上的鱗片,她并沒有想動用的心思。
殺雞焉用牛刀,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白白浪費這麼珍貴的寶物。
鱗片是她最大的底氣,有了這個保障,她才敢再次進入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