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楚并未遷怒他的女朋友,而是立刻将少女又拽回了身後,眼中在思考着什麼。
安生還想再說些什麼,安戍已經整理好了衣服,伸手攔住了她,搖了搖頭。
一時之間,洞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昏黃的燭火晃動了起來,四個人的表情都很耐人尋味。
安戍面無表情地盯着兩人,身子有些緊繃,準備應對随時可能發生的意外。
安生雙手環胸,右腳不停地點着地面,臉上有些急不可耐,卻隻能被動地等待着唐子楚的回應。
褚晖縮在少年的身後,隻露出半張忐忑不安的臉,抓着他胳膊的手指在下意識地不斷收緊。
每個人都在等待唐子楚的回應。
唐子楚眼中的神色在不斷掙紮,最終還是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語氣有些擔憂,又有些自責。
“我媽…沒事吧…”
“我們救了她兩次,暫時沒事。”安生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首先,她要在唐子楚面前表功,以便能迅速地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感激。
其次,暗示唐母随時可能遇到新的危險,褚錢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應該立刻回去,而不是繼續躲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山洞裡。
聽到母親安然無恙,唐子楚的神情立刻松快了不少,眼中的防備和敵意也消失不見。
“我會回去的。”
褚晖突然從他背後走出來,發間的梨花香混着淚水的鹹澀:“難道你要看着我爸把我賣給趙家!”
她扯開高領毛衣,鎖骨下方淤青宛如紫葡萄,“那畜生說娶了我後,要在我身上燙煙疤…”
“他打你了!”唐子楚的眼中溢滿了怒火,看着她的傷痕,握緊了拳頭,紗布上的血漬更多了。
“前幾天,趙臨在我爸酒窖裡想欺負我,我把他打破了頭,我爸怕對方追究,才讓我立刻嫁過去,”
褚晖的哽咽堵在喉間,她看到唐子楚的手又滲了血,淚水終于從眼眶中肆意流出。
土洞頂部滴落了一滴水珠,正落在唐子楚顫抖的指節上。
少年将手術刀般鋒利的目光投向洞内扭曲的燭光,仿佛那裡懸挂着兩個世界的天平。
一邊是含辛茹苦扶養他長大的母親,一邊是被家裡逼婚嫁給壞蛋的愛人,不論選擇誰,都讓他痛苦萬分。
“我媽應該知道我逃課的事了,她…生氣了嗎?”他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鐵,嘶啞了一些。
安生看見他右手紗布滲出的猩紅,在昏暗光線下宛如雪地紅梅。
“你媽隻是擔心你的安全而已。”
唐子楚聽了她的回答,神情更加痛苦了。
褚晖将額頭抵在他單薄的肩胛骨上,緊緊地抱着他的胳膊:“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少女的眼淚打濕了唐子楚的肩膀,讓他左右為難。
一對苦命鴛鴦在眼前凄凄艾艾,安生有些無奈,“那個趙臨是什麼路數?”
褚晖突然笑出聲,眼淚卻砸在唐子楚的肩膀上,洇出深色雲斑。
“趙家開着全縣最大的連鎖洗浴中心。”她放開唐子楚的胳膊,嘴唇被咬的變了顔色。
“他爸往溫泉池倒工業鹽冒充礦物泉,停業整頓後還不知悔改,去年還淹死過搓澡工。”
安戍沉吟片刻,忽然插話:“我去年看到過新聞,是不是受害者家屬收到三十萬封口費。”
褚晖點了點頭,雙手攪在一起,指節有些發白,“趙臨小學都沒念完,從小就打架鬥毆,亂搞男女關系。”
“我爸說生意人就該八面玲珑,不擇手段地去掙錢。”
“趙臨能在酒桌上把死人誇成活神仙,在我爸面前裝的很好。我爸很喜歡他的性格,覺得男人在外面玩玩不算什麼。”
“上個月他往我書包塞…情…趣…内衣,說是婚前預習。”
“我爸說我一個丫頭,結了婚也是伺候丈夫孩子,念書沒什麼用。”
褚晖再也無法說下去,掩面哭泣。
子楚的脊背突然繃直如拉滿的弓弦,他眼中的怒火已經有失控的迹象。
“這是親爸嗎?”安生咬着牙吐槽,轉頭看了安戍一眼。
如果不是知道褚晖是獨生女,安生還以為褚錢家裡有個“耀祖”存在,這麼不把女兒當回事?
安生心中五味雜陳,燭光照亮她眉間糾結的褶皺:“你很喜歡他嗎?哪一點?”
褚晖的眼淚突然止住了,少女撫摸着唐子楚後頸的陳年傷痕——那是她七歲被欺負時,少年為了保護她留下的印記。
“小時候我時常被趙臨那群人欺負。”她指尖順着少年脊柱摩擦,“他為了保護我,總是被那群王八蛋圍毆,留下了很多傷口。”
令人感動……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