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甯的字是小時候苦練出來的,從七歲開始練字。短短半年間,臨摹字帖,大量練習,就追趕上了徐落半偷懶半認真兩年間學完的東西,之後徐落便再也沒有追趕上雲清甯的步伐了。
十三四歲的時候便稍稍練出了自己的風格,變成了如今這般的字體。
徐落曾聽人說過,一個人寫出來的字與這個人的性格有很大的關聯。在雲清甯的字成型之前,她還沒有太深的感受,知道雲清甯的字成型,再直到她的字寫成如今這般,她的感受倒是深了一些。
她爹曾經評價過她的字,寫的懶洋洋的,不成體統,像是走心練了,但是仔細一看,也隻有一個外形堪堪過得了眼。徐落雖然不甚喜歡這句話,但是其實很有道理,她整天好似很有活力,但是很多事都想下意識的逃避,整天就想着什麼時候才能夠躺着。
而雲清甯看上去有些清冷,但是對自己人從來都是溫和的,除非惹急了,她說不出一句重話,但是徐落能夠明顯的感受到雲清甯對外人對仇人時候的鋒芒,如同一把被磨得鋒利的刀,不留情面。
眼前的景象變得朦胧,細究下去,反倒是有了幾分似虛似實的美感,燭光下,美人坐塌,小字映紙。
直到筆杆落在筆擱上,木頭碰撞的清脆聲響将徐落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徐落醒了醒神,等待着周圍的一切重新變得清晰,才對雲清甯開口:“寫完了。”
雲清甯點點頭,一邊用纖長的手指将信紙擱在一邊晾幹,一邊則對着徐落說:“等到這封信晾好之後,麻煩幫忙一起将這封信與下邊的人一起帶走。”
徐落點了點頭,“好嘞,你今日也累了吧,趕緊回去歇息吧,不要再忙活了。”
雲清甯點點頭,正要出去,想到什麼般,在桌上放下一個瓷瓶。
“這裡邊有幾顆小藥丸,可以使人兩天之内功力盡失,以防萬一,讓人中途帶着這個,他恢複力氣了将在讓人咽一顆。”
徐落認真聽着,順帶将放在桌上的小瓷瓶仔細收好。
雲清甯似乎也有了些困意,她掩着嘴打了個哈欠,眼睛周圍泛起了一絲紅意,如同抹上了上好的胭脂,眼中出現瑩潤的光芒,燭火搖曳間,眼中的光芒更亮。
雲清甯交代完一切,便走出了門:“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我還得去安遠侯府一趟,得好好養養神,争取明日扮得像一些。”
徐落輕笑,“嗯,你好好養養精神,明日還有一場打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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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輕坐在馬車當中,心中一直回想這今日看到的那個背影。
心裡總不安甯,突突的跳,那都覺得不對勁。
兩個念頭在腦子中一直轉悠,拿不定主意。
馬車晃晃悠悠,沒有光的空間中,滋生的不安被越放越大,逐漸成了盤旋在心頭上的焦慮。
于是雲清輕一下了馬車,就飛速的跑到侯夫人的房間去了。
侯夫人與侯爺是分開就寝的,十九二十年的夫妻,兩人都對彼此沒了興趣,更多還是責任和枷鎖。
雲清甯直奔侯夫人的卧室。侯夫人正對着銅鏡将剛剛入手的面霜抹在臉上,仔仔細細的塗,生怕錯過一處地方。
看着雲清輕慌慌張張地沖進來,侯夫人皺皺眉。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無論發生了什麼,情緒不可以表露在臉上。以後入了後宅,這樣是要被婆母說道恥笑的。”
雲清輕被說得一陣,緩下動作,但是神情中隐隐透着委屈。
侯夫人看着她這幅表情,又有些心疼,好歹是自己好好養大的女兒前段時間還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又安慰道:“沒事沒事,就是以後注意點,不要被人抓住錯處。實在不行,拼了老命,娘也一定幫你找個安安穩穩的去處。”
當然,說是這麼說,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雲清輕臉色終于好了些,于是開口講述自己的不安:“娘,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一個背影十分像雲清甯的人。”
侯夫人皺皺眉,但是仍是潛意識中的不相信:“你有看到正臉嗎?”
雲清輕搖搖頭,“沒有,就是莫名覺得背影像,氣質也像。”
侯夫人塗抹面霜的手慢下了,甚至開始在重複的地方打圈。
但是小破院子周邊的那些人都被她收買,每天傳來的消息都說雲清甯從來沒有出過門,到是那個丫鬟經常出門,但是也隻是直奔藥店買藥。
難道她周邊的那些人都叛變了?
侯夫人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是還沒有成型,就被她否決。
她不想信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有這麼大的實力,況且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能夠賺到什麼錢,哪有那麼多銀錢讓人幫她做事。
“怎麼會呢?”
侯夫人也不怕講明,“我将那一片的收買了,但是也未曾有人來報,說雲清甯那個死丫頭出門了,肯定是看錯了,她不最進還病着嗎,不值得你這般慌張。”
雲清輕心稍微安定了些,但是隐隐的不安感仍舊占據着更多的位置。
室内是短暫的沉默,侯夫人又開始繼續塗抹面霜。
雲清輕思考許久,突然一計上心頭。
“娘,我出嫁之後,盡早找個由頭把雲清甯嫁出去吧,我不想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