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某人在她耳邊呢喃道:“那藥補腎氣壯陽,沈太太你好福氣!”
“……”
雲寂在禾月山莊待了多半個月,養病的同時也讓她對素未謀面的婆婆心生好奇。
汪大小姐曾經也是北城首屈一指的名媛千金,二十八歲嫁人後卻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面。
當然,每次露面也會引起不少的風波。
不光是因為她的美貌,還有她丈夫沈嘯天婚後還不知收斂傳,在北城沸沸揚揚的風流韻事。
好事者會在她出現的地方屢屢提起,看似關心實則揭傷疤看笑話。
高傲如汪禾月,絕不會在婚姻中忍受這樣的屈辱。
當然,關于上一輩的過往,雲寂自然是無從知曉,這些也都是後來母親在她嫁進沈家前告訴她的。
山莊之前對外開放,由汪禾月管理,在她去世後一直是封存狀态,直到沈家由沈紀琛掌權,他将其改成了私人山莊,除了見一些重要的朋友,從不會帶外人來此。
三年來,沈紀琛每年冬天都會帶她來此居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來此,卻已經成為習慣。
每次來她都能察覺沈紀琛情緒上的微妙變化。
十八歲剛成年失去最親的人,打擊不可謂不大。
自從來了禾月山莊,沈紀琛就時常在書房裡工作,空閑的時間就望着窗外的兩顆海棠樹發呆。
莊園裡有兩顆海棠樹,高低排列開,錯落有緻。
矮小的那顆海棠樹被暴雪壓彎了枝桠。
清早起來,沈紀琛穿着單薄外套冒着嚴寒将樹上的積雪打掃幹淨。
雲寂跟在身後湊熱鬧,特意站在樹下,樹身晃動,她身上落了白,開心地轉圈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惹得沈紀琛眉心緊鎖,将她拉到空地,抖落一地瑩白,皺眉斥道:“病還沒好,胡鬧什麼!"
雲寂怕冷,穿的厚實,像個胖娃娃,此時正捂着手,捧在唇邊哈氣,睫毛上都是化雪後地濕潤水珠:“我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還說我,你就穿一個風衣外套就出來,都沒我穿的厚。"
沈紀琛不言語,兀自将她身上的雪拍打幹淨,耳邊卻是女人小聲絮叨:“這幾棵樹是不是對你有什麼特殊含義?天天就知道望着它們發呆。”
沈紀琛接過傭人遞上來的毛巾,低着頭擦手,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是媽離開後我親手種下的。”
雲寂心尖一顫,沒想到她随便閑言一句倒惹到了他的痛處。
親人離開的痛苦,她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卻也想設身處地向他貼近。
海棠樹越是健壯,也就意味着母親離開越久。
“那,另外一顆呢?”
沈紀琛拉過她的手,牽着她走進大廳:“是生下我之後媽媽親手種下的。”
鼻子有些酸脹,雲寂回挽住他的手臂,臉頰貼在他肩膀下,帶着淡淡鼻音溫柔安慰他:“你是不是很想媽媽?”
“還行,習慣了。”
和汪禾月親手種下第一棵樹不同,十八歲的沈紀琛不光親手埋葬了對親情最後的留戀,也滋生了對沈嘯天無盡的恨意。
間接害死母親的兇手,偏偏是親生父親,這種道德拉扯沒人能理解。
雲寂沒再繼續深入了解,隻在進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靠的很近的幾顆海棠樹。
心想該怎麼撫慰沈紀琛受傷的心靈。
吹冷風,淋過雪,午睡醒後雲寂一直輕咳。
睡覺中途沈紀琛接了通電話,緊接着人就出去了。
剛睡醒覺渾身散發着病氣的燥熱,雲寂去了山莊後院泡了溫泉,出來又去練了一個小時瑜伽。
蓦地她福至心靈,讓山莊管家準備了紅絲帶。
她想給冷清素雅的山莊帶來一抹亮色。
也想給沈紀琛一個驚喜。
于是發動山莊所有的工作人員來寫祈福絲帶,沒多久桌子上就擺滿了紅色。
雲寂親手寫了幾條,灑金紅色上是她一手隽秀小楷。
很久沒練書法,剛寫完就覺得腕骨酸軟,她走到人群中觀看他們的祈福内容。
在此她看到了衆生百态不為人知的軟肋,中年人祈禱子女人生順遂,盼望父母健康平安,更多的則是打工人對生活的期盼,不乏有攢錢結婚,購置房屋等等。
莫名地雲寂覺得溫暖的同時還有些心酸。
暮色四合,山莊外傳來車響。
雲寂趴在三樓陽台往下看,傍晚蒙上一層薄霧,擾亂人的視線,看的不真切,依稀能看出身形,見到沈紀琛下車,她剛想打招呼,另一側車門緩緩打開。
車裡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
來人和沈紀琛差不多高,不同的是沈紀琛更有種松弛感。
她不敢貿然打招呼,收回手悻悻地撫摸着冰冷的白玉欄杆。
許是察覺有專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沈紀琛習慣性地擡頭頭,正好抓包小妻子躲在欄杆後探頭探腦。
隐約中她好像看見了沈紀琛對她小孩子的行為搖頭失笑,她也不自覺的彎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