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将折子收到袖中,吩咐小厮道:“阿福,幫我送一送顧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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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兩個晴朗天氣,畫上的顔墨隻用了一日便晾幹了,薛玉棠讓人将畫送回益州。
春風和暢,桃花紛飛,薛玉棠在樹下蕩秋千,看着石榴裙若隐若現的腳尖,興緻不高。
母親挂念的事情已經完成,可最緊要的一件事,也隻是借顧如璋,有了一點進展。
“姑娘!”
素琴從廊下跑來,眼角帶着笑意,亮晶晶的眼睛裡一看就有好消息,她來到秋千前,手裡撚着絲絹,叉腰喘着粗氣,激動道:“姜神醫回來了!姑娘,咱有救了!”
蕩起的秋千忽然停下,薛玉棠足尖點地,原本有些暗淡的眸子,因為這個喜訊,登時亮了起來。
“備車,去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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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堂。
這個時辰已是午後,三名夥計拿着小秤,在狹長的藥櫃前稱重抓藥,忙活的有些轉不過身,堂内坐滿了前來看診的百姓,皆是在進來時領了個牌子,按着先來後到,待裡間有人拿着藥方出來,再進入看診。
裡間的簾子撩開又合上,看診的人進進出出。
薛玉棠等了良久,終于輪到她了。
她沒讓素琴跟着,獨自進了裡間。
木架旁,正在淨手的婦人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眼,溫聲道:“姑娘稍坐。”
烏黑的發僅用一支瑩潤的白玉簪盤着,衣飾素淨,氣質淡雅如蘭。
姜柔擦幹雙手,腳步輕盈地坐回椅子上,問道:“姑娘有何不适?”
“心疾。”
薛玉棠簡單說了說病症,這些年家裡請過不少大夫,可最後都沒有醫治的辦法。
姜柔黛眉輕蹙,細問道:“自出生便患有心疾?”
“不是,”薛玉棠搖頭,“四年前我大病一場,之後便患了心疾,而且……”
她咬着唇,欲言又止,不放心地回頭看一眼,确認簾子是合上的,這裡再無第三個人,才小聲将隐瞞的那怪病坦言。
姜柔微訝,皺了皺眉,不由看了眼女子的胸|脯,明是尚未出閣的少女,可卻如生産後的婦人那般,除非是……
她起身,來到薛玉棠的面前,“姑娘莫怕,我先确認一件事。”
說着,姜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胸口,詢問道:“這裡可疼?”
薛玉棠搖頭。
“這裡呢?”
薛玉棠依舊搖頭,羞赧地坦言,“隻是發病時胸口難受,需熱敷揉按。”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的紅暈悄然爬上耳尖。
“姜神醫,我這怪病,還有救嗎?”薛玉棠一想到前幾日踏青犯病時的窘迫,眼睛慢慢紅了,小心翼翼地抓着姜柔的袖口,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少女紅着眼,神色茫然地仰頭看她,整個人蒼白又脆弱,姜柔抿唇,沉默半晌後拍了拍她的手,“有救,都有救。”
“我先給姑娘把把脈。”
姜柔回身坐下,纖細的手指搭在女子的手腕,把脈的同時細觀察她的氣色。
小小的一處隔間,靜谧無聲,姜柔把脈時面色有些凝重,一言不發,時而蹙眉,時而看着她,薛玉棠知道這病嚴重,這會子内心越發沒底。
姜柔示意薛玉棠換一隻手把脈,問道:“嘴裡可發苦?”
薛玉棠伸出右手,放在診墊上,搖了搖頭。
姜柔:“姑娘身體弱,氣血兩虛,脾胃也有些弱,需好好調養。”
薛玉棠道:“實不相瞞,我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好。聽說那日我娘突然早産,連穩婆都沒轍了,隻能保一人,幸有女大夫及時施針,我娘才平安産下我。”
這位在裴氏難産時施針的女大夫,便是顧如璋的生母,顧婉音,正是因為有了這救命之恩,後來顧婉音夫婦雙雙遇難,薛家将遺孤撫養成人。
姜柔筆鋒一頓,有些恍惚,想是憶起什麼事情。
須臾後,她握緊筆杆,低頭寫藥方。
“姑娘的心疾并非天生,治療起來有些慢,需每五日施針一次,至于那怪症……”
薛玉棠雙眸亮起,有治就好,有治就好!
薛玉棠期待着她接下來的話,“如何?您不妨直說,是藥材價格不菲,還是?”
姜柔打量了她一眼,問道:“姑娘可有婚約了?”
薛玉棠愣怔,問出的話頓時讓她一頭霧水,搖頭道:“尚未婚配。”
姜柔解釋道:“并非是我唐突,隻是薛姑娘如今陰陽失調,積聚難發,時間一長,病症發作更加頻發。”
薛玉棠心頭一震,宛如驚雷閃過。
難怪這段時間就發作了兩次。
“其實這薛姑娘得的這兩種病,都是被人下了藥。”
姜柔暗暗攥拳,沉靜的眼底閃過一抹恨意,咬牙切齒地小聲嘀咕,“龌龊的邪術。”
薛玉棠僵坐,猶如晴天霹靂。
姜柔:“心疾不算棘手,可這陰陽失調,隻有兩種辦法,其一是采得雪山的九瓣雪蓮,用其花蕊,煎水服用。”
“九瓣雪蓮?”薛玉棠聞所未聞。
姜柔點頭,“九瓣雪蓮長在高山雪地的懸崖邊,百年開一次花,極其難尋,我也是在古籍上見過。”
薛玉棠垂眸,神色明顯失落,他不會派手下大費周章地去雪山尋找,“那第二種辦法是什麼?請您告知。”
“第二種辦法是最簡單,也是最不費時的。”
姜柔不帶任何戲谑的情緒,看着她認真說道:“圓房。”
薛玉棠頃刻間紅了臉,耳根子也随即燙起來。
作為一名醫者,姜柔覺得此時不應有避諱,直言道:“借強壯男子的純陽之氣,幫助姑娘調節,行房後症狀便會減弱,直到痊愈。”
薛玉棠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這……這不就成了話本裡的狐狸精。
然而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辦法了。
半晌後,薛玉棠紅着臉小聲問:“此法對男子有害嗎?”
姜柔:“多少有些影響,事後注意進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