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嬸像是松了一口氣,找到主心骨一般,望着村長。
但孫嬸并非周家村人,這番信任村長,定是有他過人之處。
正當木漣青思索之際,眼前劃過一道影子,是二狗子,他再次頂着他那雙滿是心疼與憐惜的眼睛,輕輕将木漣青抱在懷中,好似在安撫,眼中透露着滿滿的溫柔。
木漣青淺笑着,眼底卻不見絲毫的溫度。
倒是回來了,怕不是隻有人多之際才能得以見到那二狗子的溫情罷了。
她不禁心底懷疑,若不是孫嬸當時在村口駐足等候,又有村民呼喊求援,她指不定就要葬身于裂縫之中了。
回到村裡的壯勞力們看着滿地的傷患,一時間泣不成聲,但身上并無明顯傷痕,不過匆忙趕路,有些許疲憊罷了,就好似鎮上并未受到地動的波及一般。
村長雖未知曉村裡的災禍如何的嚴重,但卻當機立斷,将大部分來之不易的山貨一一抛售,換來許多救急的藥物,臨走時還帶走了鎮上的郎中。
郎中看到傷患們,一時驚訝不已,又看到他們身上簡易的包紮,贊不絕口,随後立即拿起藥箱,與村裡的赤腳醫生一起,再度為受傷的村人檢查傷勢,好好包紮。
等輪到了木漣青,她頭上不合時宜的白色布料,早已被她取下,郎中在二狗子的注目之下,揭開受傷的簡易的粗布繃帶,檢查起她身上的傷口來。
郎中細細查看,點頭又搖頭,最終還是将粗布繃帶纏回她的身上。
孫嬸着急開口:“郎中,大花兒的傷勢可是又加重了?”
郎中搖搖頭,眼中卻是對她傷口恢複程度的不解,但到底時間匆忙,略一思索便開口:“無事,此女傷口是何人處理,手法得當,若勤加換藥,不出月餘,便能好轉結痂。”
又掀開她的左腿,止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
随後搖搖頭:“老夫醫術淺薄,這腿,老夫怕是治不好。”又看向殷切看着他的孫嬸與二狗子兩人:“還是盡快前往城中醫治,興許還能保住……”
孫嬸像是意想不到般喃喃自語,二狗子也滿滿的都是自責,木漣青垂下眼眸,将二人的神态盡收眼底,她是有意将傷腿留着,就為了這一刻的遮掩。
動蕩的一夜很快過去,而後晨曦出現,村長帶人支起了從廢墟之中挖出的大鐵鍋,用過濾了幾次的泥水熬了一大鍋稀粥,分發下去之後,衆人勉強吃了個半飽。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村長也帶頭發了話:“大家且聽我說。”
那村長不過40出頭的樣子,聲音卻滿是滄桑。
一夜之間,至親幾乎盡數葬身于地動之下下,僅一個兩歲多的孫子被挖了出來,也是兒子兒媳拼命将孫子護在身下,腦袋都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孫子才得以幸存下來。
他抱着懷中的小孫子,心中滿是悲涼。
等到大夥安靜了下來,村長才繼續發話:“現下周家村覆滅,留下的壯勞力不多。我與族中耆老商量了一番,決定動身前往許家莊,祈求莊上大人分周家村幾畝良田,好助我們扛過此災。”
村人們商議了一下,很快便同意了,然而,家什物件皆被壓于廢墟之下,經過昨夜的二次地動,大部分的村民們卻不敢再到廢墟之中挖掘物資。
有些藝高人膽大的,諸如二狗子之類的人,早已從廢墟中挖出了許多有用之物,背在撿來的背簍之上,随時等待着出發。
不多時,衆人便一同上了路,二狗子懷中抱了一個髒破的背簍,背上背着的則是身後背着一個大包袱的木漣青,人多口雜,她無法使用空間,隻能強撐着受傷之軀,盡量少帶些家什物件。
而孫嬸倒是輕松得多,背後的背簍上放着的大多是衣物被褥,身前的小妮兒抓着她的花椒木,吱呀玩鬧。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木漣青突地偏頭看向孫嬸懷中的小妮子,開口問道:“孫嬸,小妮子幾歲了?”
孫嬸猝不及防,能說會道的村中婦人此刻卻呆愣了一下,讪笑着說:“一歲了。”
木漣青默默點頭,又埋于二狗子寬闊的背上。
一歲,怕不是妖怪。
她心底愈發的狐疑,兩年前,這具身軀的父母才剛過世,據孫嬸所說,她的母親救了剛生産的孫嬸,又助她脫離了夫家,如今小妮兒才一歲……
這三人,實在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