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胃底有了些糧食,壯勞力們的身子經過一夜的修養,漸漸了些許力氣。
村子裡的人們或攙扶着,或背起地上受傷的村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跟着隊伍,朝着許家莊走去,村子原本離許家莊不遠,若是平日裡,腳程快的人話費半天就能抵達,可如今接連遭遇兩番地龍翻身後,路上碎石遍布,枯木橫斷。
村長帶着衆人繞了又繞,花了大半天,最終無奈停在一條斷頭路前,因地動引發的泥石流裹挾着碎石、斷木等,将整條道路堵得嚴嚴實實,若要強行翻過去,實屬不易。
“這可怎麼辦啊。”
村長擺擺手,停下了進行中的隊伍,望着憑空出現的山坡,搖搖頭歎了口氣,隻能暫時休整,在做打算。
迷茫不定的氣氛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村民們一并停下腳步,望着阻斷的前路,哀怨聲此起彼伏……
“還不如呆在村子裡,地龍翻了兩翻,也該歇息了,眼下有水了,挖出些家什來,也能勉強過活……”
“可不嘛?俺家中埋的都沒敢挖出來,早知就不走了,等你們到莊子上請些人來,哎呦我這把老骨頭啊!”
“呸!還請人,工錢你掏?”
“工錢?村裡受災,公帳不出哇?”
村民們肚子裡有二兩貨就止不住怨聲蹈氣的,木漣青皺着眉,輕輕點了點二狗子,示意将她放下。
二狗子不慌不忙的鋪好了草席後,才将木漣青放下,又仔細查看了她身上的包紮好的繃帶,确認并無鮮血溢出後,又起身馬不停蹄地在周圍尋找水源,半個多月的幹旱少水,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隻要稍微喘口氣,就立馬尋找水源。
最前方村中幾個主事的,避開人群圍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的去路。
“亂石堵路,非人力可移,強行疏通如愚公移山,難于登天,怕得等上個十天半月,才能挖掘出一條通路……然我村傷者衆多,強行翻越亦不可取,唯有繞行一法。”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透露出滿滿的無奈之情,那是族中德高望重長老,他歎了口氣,不甘地動了動拐杖,似是要将這興風作浪的地龍截斷。
當初地動時他恰好在村口大樹下乘涼,幸而逃過一劫,卻眼睜睜看着村中相熟的人接連遇難,而他手中的那兩個罐子,則是裝着孫子與孫媳的衣物灰,屍骨無存。
他兒子們在莊上謀生,孫輩回村侍奉他,原以為能頤養天年,不想再遭此劫。
“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這點念想帶回莊子……”他望着罐子,眼眶發紅。
村長很快向衆人宣布繞路的決定,一時間人群中憂喜參半,議論紛紛,帶着傷患的村民們更想着留在此地等候救援,不想在跟着隊伍在路上提心吊膽的。
而孤家寡人的村人更願意走進山林,雖路程比原路長二三倍,但總歸是份希望。
好在地動将地底深處埋藏的水源翻出,有了水源,荒蕪的土地便會慢慢地染上綠意,野菜也随之冒了頭,雖不至于吃飽,但也能讓胃裡有些底氣兒。
二狗子與王獵戶學到的皆是真手藝,趁着休息的這會兒,野菜也摘了半籃子。
村長看到歸來的二狗子眼前一兩,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輕聲與他交談,話裡話外的都是在誇贊二狗子的能幹,話鋒一轉,又買起慘來,自己這村長之位如何的難當,隻盼望着将村人一個個完好無缺的帶到莊子上,而他并不慣于行走與山野之中,若是二狗子帶隊,衆人便有了希望,而王大花……
村長瞥了眼坐在草席之上的王大花,看着她的眼神依舊直愣愣望着前方,心中不禁犯疑:“不是說王大花好轉了?哪來的‘仙人降世’?怕是孫嬸又搞名堂,小的沒管好,還帶個大的跟着隊伍,真是……好在那二狗子常入山林,否則這幾人怕是要拖了整個隊伍的後腿,罷了罷了。”
于是斟酌開口:“若是由我帶隊,恐怕要在山裡之中轉上許久,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二狗子,我們等得起,可大花兒和村裡的傷患們……”
二狗子原本漫不經心,可一提到王大花,立刻正襟危坐起來,點點頭,同意打起頭陣來。
木漣青心中連連冷笑,以他的能耐,若是想帶着她早一步離開村子,前往莊子上,怕不是此時她都在莊上醫館内了。
村長松了口氣,不多時隊伍再度啟程,雖然村長派出人手,想要幫着二狗子背起木漣青,但被二狗子拒絕,自顧自地背起木漣青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即便是負重在山林中行走,腳程卻絲毫不減,身形穩健地在林中穿梭,還不時停下拈起濕潤泥土,指點着衆人将其挖開,随後一罐罐泥水被收集起來,路邊野菜也逃不過他的眼睛,小半天下來,竟尋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