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某一介草民,不過是想在這亂世之中苟活下去罷了,還望方大人成全。”
方無亦搭在膝上的指尖微動,思索片刻,僵硬開口:“一成。”
本還等着眼前的女子讨價還價,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成交。”
方無亦一時有些詫異,卻依舊起身做請:“使者大人,還請與方某一同觐見于大人,分成之事,還望使者大人代為保密。”
“蓋了官印的空白路引以及戶籍文書。”木漣青頓了頓,又補充道:“兩份。”
“莫要欺人太甚。”
木漣青皮笑肉不笑:“空手套白狼,是否太過簡單,方大人有權有勢,且不懼做那于大人身後之人,隻怕經手的腌臢事不少,王某隻想留條後路。”
方無亦不再言語,憤憤起身離席,拂袖而去,木漣青喚來望月,再要了盞茶水,囫囵喝下,短短半刻交鋒,竟說了許多,早就口幹舌燥。
又過半個時辰,便有人送來一個精緻的木盒。
木漣青接過,打開檢查了番,确認無誤後,就将盒子蓋上,随後喚來望月,當着小厮的面,将木盒交給望月:“還請望月姑娘替我好生保管。”
小厮暗道,果真是個謹慎的主兒,交予望月姑娘,主子必定不會輕舉妄動,可若是在望月姑娘手中失了竊,以姑娘的地位,定然能再還她一份。
又過半個時辰,常侍在于德忠身旁的小厮習木現了身:“見過使者大人,于大人請使者大人前來一叙。”
此次見面之地,并非書房之中,來至偏殿之内,于大人斟酌許久,才開了口,可令他吃驚的是,眼前的女子突地像換了個人似的,無論提出何種要求,都一口答應。
“于大人所願,亦神嗷大人所向。”
一整天,身心俱疲的木漣青,終的在望月的“伺候”之下,慢吞吞的吃完了晚餐,望着空間中的兩份路引戶籍,以及空間内精緻的飯食,她早早躺下,過了今夜,恐怕不再有機會睡個安穩覺了……
木漣青到底是沒睡了個囫囵覺,醜時剛至,就被叫起了身,她看着望月那揚起的笑容,與窗外的星星一般,耀眼刺目。
随後一群桃衣侍女魚貫而入,手上捧着一個個精緻的托盤,皆是祭祀前的準備。
木漣青強打起精神,被望月推進了專用的浴堂之中,刷洗一番後,穿上了沉重而又華麗的禮服。
“使者大人,屆時您無需多做些什麼,自有專人向天祈福,您隻需在旁觀禮,吉時到時,上前行跪拜之禮方可。”
“何謂吉時?”
“申時二刻。”
木漣青微微睜大眼,如今天才亮起,至多不過卯時,待到申時,還需……五個時辰?
半推半就之中,木漣青僵着一張臉,頭上頂着重重的的頭飾,踏着晨曦的光,站在了高台之上。
日升月落,木漣青如同傀儡一般站立着,眼前走過許多男男女女,高矮胖瘦,鄉紳士族,皆一臉谄媚地雙手合十,而後身旁小厮婢女,送上一盤又一盤用紅綢布蓋着的黃白之物,而木漣青,若是有興緻,便說上幾句,指尖沾上些符水,以作“甘霖”。
每每手下一托盤物品,望月就送上一方紅紙,是謂“神嗷大人”所贈辟邪之物,佩之可抵疫。
木漣青開始還不甚适應,幹巴巴的張嘴,而後愈發的得心應手,偶然将碎片光子凝聚于雙眼之上,竟能看出有不少人,眉間帶着些許黑氣。
她擡手指向一黑氣缭繞之人的眉間,嘗試着引出光子,碎片光子隻好奇的萦繞在側,而綠光子則猛猛撲向黑氣,迅速蠶食殆盡。
一旁進行儀式之人原是漫不經心,可看着木漣青的舉動,心中嗤笑不已,不過一介冒牌貨,怎的還裝模作樣上了。
而後愈發的不對起來,許多大腹便便,看着健壯之人,實則内裡空虛,病氣纏繞,他不過堪堪窺得天意,是萬不敢輕舉妄動的,可眼前的冒牌貨,擡手之際,病氣祛除,怎的不令人驚訝。
随後,他愈發的激動起來,手上的動作愈發的加大,他這是,這是……遇到了真正的使者大人!神嗷大人降臨于世,疫病定可祛除!
方無亦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在一衆小厮侍女的擁護之下,走到了台下,他擡眼看去,一眼便看出了祭祀之人的熱烈,反觀王大花,十分鎮定,隻偶爾擡手,傾灑甘霖,而在旁之人,作法便愈發的賣力。
不對勁。
擡手召來小厮,一問台上之人有無交談逾矩,二問王大花兄長有無出現,得到的皆是否定的回答,他揉了揉眉間,一夜未眠,思緒竟不甚清晰,隻好吩咐下去:“盯好望月,主意祭祀場上可疑之事。”
随後又觀察一二,隻覺得走下高台之人步伐好似變得輕快了些,臉上笑容愈發增大,心中暗道:鬼神之說,竟能如此的鼓舞人心,王大花此人,不能不防。
待到方無亦離開,台上的木漣青才微微松口氣,看來這巡撫大人背後之人,不可小觑,當務之急,是要尋一個脫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