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背全的,隻有《弟子規》,剩下的《三字經》都默不下來。
《千字文》《神童詩》《名賢集》《龍文鞭影》《孝經》《幼學瓊林》等等,更是默得七零八落。
薛夫子,或者說薛館長正在針對他的情況,單獨設一套教學。
若不是看在他爹紀榜眼的面子上,薛館長趕人的心隻怕都有了。
紀家好不容易走到現在,終于靠着一個探花,一個榜眼,在宜孟縣六家之中有一席之地。
現在老子被罷官,小的不成器。
紀家以後的日子要難了。
蒙學夫子并未再關注紀霆,等薛館長那邊定好之後,再對紀霆專門教學即可。
不過看他翻書的樣子,隻怕也學不進去吧。
否則在京城那會,就該好好學的。
紀霆翻書确實快,但跟蒙學夫子想得不一樣。
一本《龍文鞭影》看下來,掌握其規律之後,其實并不難背,隻要理解意思,再把擴展知識記下來即可。
這也是紀霆越看越快的原因。
但凡經曆過高考的,誰慢悠悠翻書啊。
一天的課程結束,紀霆把借小孩哥的《龍文鞭影》以及《千字文》都還了回去。
八歲的小孩哥非常大氣:“你有什麼不懂了,盡管我就是!我什麼都會!”
紀霆笑眯眯的,還從書箱裡拿出一包果幹:“那謝謝小孩哥了。”
卓夫人給兒子準備的果幹,味道都是絕佳。
小孩哥果然眼前一亮,接過零食,明顯更大氣了:“咱們都是同窗,以後互相幫忙!我叫樂天昊,你呢?”
說話間,童蒙堂其他小孩也湊過來。
都是六歲到十歲之間的小娃娃,看到零食,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大家紛紛自我介紹,更讓新同窗不要客氣。
紀霆也拱手道:“我叫紀霆,以後你們喊我霆哥就行。”
紀霆很快跟小朋友們打成一片,帶着大家吃果幹,約好明天再見。
早就從四書堂放學的紀小四紀小五扶額。
三哥哥!
你怎麼還交上朋友了!
還是一群小孩?
紀霆順手把另一包果幹分給他倆,随口問道:“你們今日學得如何,同窗關系可還好。”
小四小五再次歎氣。
不太好。
事情要從分班開始說起。
紀家三兄弟,最為年長的去了童蒙堂,着實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剩下的兩兄弟則在四書堂。
原本應該對紀霆的冷嘲熱諷,全都到了他倆頭上。
紀家家學沒了,本就讓人側目。
過來讀書吧,還不成器。
四書堂不少頑劣學生,直接問兩人:“紀家還當屬宜孟縣六家之一嗎?你家還能出個讀書人嗎?”
即便是小五都被激起火氣,何況小四。
但四書堂教學嚴苛,誰也不敢生事,兩人剛來更是受着嘲諷。
他倆并不打算把事情告訴三哥哥,省得三哥愧疚。
但紀霆什麼人,一眼看出他倆的表情,心裡稍稍歎氣,面上也沒那樣輕松了。
嘲諷他就算了,連累家人,實屬不應該。
還連累為他着想的家人,就更不應當了。
怪不得都說家族同氣連枝,想來就是這個意思。
“紀家必然要落敗。”
“要說他家确實倒黴,紀霆祖父,紀探花死得早。紀伯章倒是考了榜眼,但性格清高執拗,根本不适合官場。”
“小輩男丁裡,不僅沒有出彩了,還有紀霆這個纨绔。”
“這就是敗家之相,連家學都沒有了,隻能跟他們這些人一起擠私塾。”
紀家一直不辭退那賈夫子,擔心的就這件事,紀家家學一散,果然被人議論。
三兄弟剛出博學館,就聽到其他家的下人在議論。
下人們都這樣講,何況他家主人。
再看等着他們放學的書童小厮,眼圈都是紅的。
那小四的書童身上甚至髒兮兮的,一看便是跟人打架。
打架的理由,估計跟那些人的嘲諷脫不了幹系。
紀霆頓時覺得果幹索然無味,也覺得下午背會兩本蒙學,更沒什麼好高興的。
紀家上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算是明白得很徹底。
紀家三兄弟跟後面書童等人耷拉着腦袋,一直到回家,也覺得心口悶悶的。
就連大黃狗過來迎接,也不見他們的笑臉。
可剛進家門口,三房的丫鬟婆子都來了。
大房卓夫人身邊嬷嬷心疼得要命:“霆少爺回來了,出去讀了一日的書,累了吧。夫人聽說你挨打了,還哭了好一會,回去讓夫人瞧瞧,好讓她寬心。”
二房來的,也是夫人房裡大丫鬟:“四少爺累不累,奴婢幫您拿書箱吧。”
就連庶出的小五,他父親跟生母派人過來,明顯也在問今日挨打的事。
出去讀了一日書,光彩沒掙到,反而丢了家裡的臉面,被嘲諷一頓。
家人不僅不責備,還小心呵護,甚至還安慰起紀霆,讓他慢慢來。
紀霆哪受過讀書上的委屈,心裡早就不服了。
不就是讀書。
他讀還不行嗎。
他要快點讀!
趕緊從幼兒園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