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衆多原因好友被逐漸調轉幕後,但降谷零從來沒有小看過諸伏景光的敏銳。
降谷零微不可見地頓了下,立刻接上話,“剛才你在廚房的時候,她和我說的。”
這話也沒錯,但諸伏景光有點想不出來佐佐木小姐和初次見面的降谷零坐在一起,進行一種類似“聊天”的活動。
看着降谷零拿在手中的信封,諸伏景光對這“報酬”卻笑不出來,真是奇怪,普通人收到如此坦白的報酬怕是高興都來不及。
但諸伏景光卻想起了月城夜梨指着夜色中的河對岸,鼻端漂浮的那股似有若無的木槿花香。
降谷零自認沒怎麼照顧月城夜梨,最多隻是在她暈倒時下意識扶了一把,讓她腦袋上少一個口子。
可這和又買藥又煮粥、又包紮又掖被子的諸伏景光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那麼月城夜梨在給出支票的時候為何會帶上他呢。
降谷零摩挲着信封,想到諸伏景光對這間房子的谙熟,推測問道:“她之前接受你的好意時,給了什麼回報?”
諸伏景光的反應告訴降谷零,月城夜梨的這種支付方式,同樣也不在他的必料之中。
“……”諸伏景光怔愣。
這樣的次數其實并不算多,月城夜梨的工作很忙,而這裡也不是諸伏景光的常居地。
開頭是偶然的一次,諸伏景光撞到月城夜梨正從樓下的便利店裡出來,咬着三角形的小飯團,眼睑疲憊地耷着。
就像他們初遇那天的深夜淩晨。
或許是那天帶着目的的拜訪還讓他殘存着慚怍,他上前一步問出口。
“要來我家吃飯嗎。”諸伏景光看見月城夜梨擡起臉,咽下嘴裡的飯團,這才恍而後覺,連忙補充,“我的意思是,剛好我也沒吃…”
這更不對勁了啊?
但是月城夜梨卻答應了,黑色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有些亮光。
是他的錯覺或是路燈的倒影嗎,那時的諸伏景光沒有想太多,隻覺得他需要保留此刻。
于是便聽到自己眉眼舒展的失笑,“好。”
月城夜梨直言直語的,說出來的贊賞也同樣帶着一種獨屬于她的特質。
諸伏景光開始留意月城夜梨出現的時間,裝作巧合的邀請她,好像隻要聽見她一個個詞蹦出來的稱贊比什麼都重要。
“諸伏,好厲害。”
每聽見這句話,諸伏景光看着月城夜梨稍稍豐盈的臉頰,就好像喂的一條小金魚聽懂了他的話,用輕撞水缸的方式來回應。
諸伏景光看着桌上被留下來沒有拆封的栗子布朗尼,本來今天也能夠聽見的…
“沒有。”諸伏景光的視線重新定在信封上,“隻是稱贊,就像朋友一樣。”
降谷零哼笑,“她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一個連真實姓名都尚未讓諸伏景光得知的朋友,她欺騙了諸伏景光,這讓降谷零忍不住笑她的好手段。
而掀開信封的折口,降谷零的面色卻凝重起來。
諸伏景光看見支票上沒有填任何數字,隻寫了一句話。
[那張紙上隻寫了一位母親對女兒的寄語,她去世了,或許你該去征求收信人的意願——月城夜梨]
*
“哐當。”
月城夜梨俯身拿起販賣機掉落的罐裝咖啡,她出來得急,沒帶身份證住不了酒店。
正抱着電腦坐在路邊,扣開易拉罐灌她的續命小苦水。
出門前把肚子填飽了,倒是不用再解決用餐的問題。
身上的零錢全投進了販賣機,月城夜梨開始思考去黑旅館賒賬住一宿的可能性。
暫且不提路程花費的時間,怎麼想都不可行吧。
又掏出了那張上村繪裡母親寫的日記,月城夜梨舉到燈光下眯着眼看,不成想這條街老舊的路燈閃爍幾下,歸于黑暗。
月城夜梨:“……”
她記得上村繪裡來福利院時大緻是兩歲,月城夜梨有着兩歲時的記憶,但她不确保上村繪裡和她一樣。
而在這之上,上村繪裡會和福利院的那些有記憶的孩子一樣,對她的親人日思夜想輾轉難眠嗎。
這張紙能否讓月城夜梨還有利用的空間,都由上村繪裡一人來決定。
但在這方面,月城夜梨連猜測都難以進行下去,是與否的兩個答案在當下對她來說,卻比任何事情都要龐雜。
用這個,可以換到研究所現在的地址嗎?
幹脆想了個最不可能的交易,月城夜梨登時就不糾結了,摸着黑把它折好。
頭上的路燈還在不時閃一下弱光,像是垂死昆蟲的力竭振翅。
不遠處販賣機又傳來按鍵滴滴響的聲音,月城夜梨望過去,還沒看清,就又一下劇烈的震動,販賣機被踹了一腳。
醉漢?月城夜梨沒聞到酒味,反倒是煙味順着風飄過來。
青年靠在販賣機上抽煙,這破東西吞了他投的币不吐貨,若是放在十幾年前,不良少年早就把它踹翻,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早沒有任性恣意的資本了。
月城夜梨不知道去哪了,她家門大開,隔壁的那個警察堂而皇之站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