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在看什麼?”
錢氏無辜地回答:“娘這麼疼小妹,小妹可帶了物件孝敬娘。”
杏娘雙手一攤,“你也看見了,我沒帶什麼東西。”
“那娘肯定給了你東西。”錢氏笃定道。
“你……”
楊氏冷聲打斷道:“這跟你有什麼關系,我的東西愛給誰給誰,你惦記也是白搭。”
錢氏一臉幽怨地指控:“娘你太偏心了,我雖然不是什麼上得了台盤的人,好歹為李家生兒育女,您怎麼把銀錢給外人也不給自家兒孫花用。”
“既然知道自個上不了台面,就不要到人前丢人現眼。”楊氏一臉不耐煩,這個三兒媳就是塊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錢氏滿臉不服,又不敢再頂嘴。
恰在此時,姜氏端了一盤炒貨進來,“還不到飯點,這是蘇木帶回來的炒貨,據說味道特别,娘跟小妹嘗嘗鮮。”
眼睛一轉看到坐在旁邊的錢氏,“原來三弟妹在這,讓我一頓好找,我說怎麼煮飯的竈前沒人看火,我跟你去看看,飯燒糊了可就鬧笑話了。”拽了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錢氏紋絲不動,手一伸抓一把瓜子,“我也嘗嘗蘇木買的稀罕玩意,不就是瓜子麼,還能吃出朵花來。”
她飛快地把瓜子夾在門牙上,“咯嘣”一聲,瓜子仁入口兩片唇瓣一吹,瓜子皮飛出去。
看了眼無語的姜氏,得意洋洋地嘿嘿笑,“大嫂後悔了吧,昨天送來的魚個頭小還不新鮮,我早說了我娘家侄兒能弄來肥大的活魚,個個能有三歲小兒高,你偏不領情。”
“我沒……”
“吃了虧也是白吃,世上可沒後悔藥買。”不用人回答,錢氏自說自話。
“衛家的那爺三就是些沒眼色的蠢貨,在外面牛皮吹上了天,真當他們衛家能當我們李家的主了,也不看看自個是什麼東西……”
“木哥兒也真是的,這樣的好日子,很該把蘆根帶在身邊招待客人,他們可是堂兄弟,現在不幫襯還等到什麼時候……”
青葉眼睜睜看着三舅媽起伏不停的嘴皮子,一邊說話,一邊翻飛吐出瓜子皮,兩者絲毫不耽誤,不一會地上就積了一堆瓜子皮。
姜氏眼瞅着婆母的臉上陰雲密布,下一刻就要電閃雷鳴了,一把死勁拽了妯娌的胳膊強行扯了出去。
猛然少了一道密集聒噪的女聲,屋内一下子空曠起來,幾人竟呆愣了片刻,耳朵似乎還停留着“嗡嗡”聲。
“哈哈!”杏娘實在沒忍住,捶打桌子笑得花枝亂顫,“這世上也有娘你制不了的人,叫您老一直說我,這回遇到克星了吧,哈哈!”
楊氏一手扶着額頭又好氣又好笑,“你老娘都要被人氣出好歹來了,你還在這幸災樂禍。”
杏娘趴在桌上肩膀聳動,“我三嫂這個人吧,就是塊滾刀肉,蒸不熟煮不爛,娘你到底是在哪找出的這麼個人物,老錢家是不是跟咱家有仇啊,把這麼個禍害弄到咱家來。”
“哪裡是我找出來的,是你爹幹的好事。”楊氏恨聲說道。
老錢家非但跟李家沒仇,還有恩,李老爺子當乞兒到處讨食時,曾得過錢老爺子的一碗剩飯。等到兒女漸漸長大,錢老爺子提出把女兒嫁到李家,兩家合做一家更親密,李老爺子想到那一飯之恩點頭答應了。
“老話說得再沒錯的,買豬還得看圈,你三嫂跟錢老婆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當初也是瞎了眼,竟沒想着多打聽打聽。”楊氏長籲短歎。
“就是苦了你三哥娶了這麼個婆娘,他小時雖皮了些,但也沒現在這麼混啊,都是這婆娘禍害的。現在可好,還弄了個小錢氏進門,他們這一房算是完了。”
自從錢氏執意要把侄女娶進門當大兒媳婦,兒子也同意後,楊氏就對這一房死了心,隻要他們不闖出天大的禍事,楊氏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眼不見心不煩。
奈何錢氏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無事尚且一天三趟的往老宅跑,不是蹭吃蹭喝就是閑話家常,無人理會也能自個搭起台子唱一天戲。趕都趕不走,你說她吧,她無事人一樣當聽不見,臉皮厚過城牆。
有事了那更是扯着李老爺子的袖子不撒手,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以至于李老爺子自诩是個有點學問的斯文人,但一見到這個三兒媳就添了個頭疼的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