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子率先開口:“老三家都找遍了?”
“房前屋後翻了個遍,就差刨地皮了。”李蘆根焦急說到。
“這樣……”李老爺子捋着胡須,沉吟片刻說,“老大這一房頭的人往西邊走,挨家挨戶查看,邊走邊問,大人、孩子都要問過,看是否有見過陳皮。路邊上的草叢、河裡都翻找一遍,細細地找,不可馬虎。老二這一房往東邊走,一樣的找法。至于老三……”
老三家兩口子向來不靠譜,不然也不會出這等事。
“老三這一房把家裡再過一遍,床底下、箱、櫃等邊角嘎啦的地方都翻開看,屋子前面的河、後院的水塘、菜園都走一遍。邊走邊喊陳皮的名字,怕他躲在哪個角落睡熟了沒聽見。老四……你們幾個跑一趟親家那邊,看看孩子在不在他們那裡。”
屋裡衆人齊聲應答,站起身就要離開。
哭嚎得眼淚鼻涕橫流的錢氏慌忙嘶啞出聲:“等等,再派人去姑奶奶家一趟,興許被小姑子抱回家了。”
她滿屋子掃一圈,“娥姐兒,要不你去吧,你們兩口子年輕,腿腳快。”
李老爺子略一皺眉,看了她一眼,到底沒出聲反對。
李娥快言快語:“小姑都沒回來,怎麼把陳皮抱她家去?”
“那誰知道,小妹做事一向有主見,哪有旁人質疑的餘地。”
李娥張嘴還想說什麼,胳膊肘被男人捏了一把,遂閉上嘴巴。
兩人來時天色還有一絲微亮,此刻徹底黑沉下來,面對面站着看不清人影。
杏娘把兩個小的托付給公婆,帶上青葉回娘家。爹娘都是五十好幾的人了,這一番折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她不放心。
四個人打了兩枝火把,深一腳淺一腳走到李家老宅時,滿是污泥的鞋子沒法進屋,汗水把衣裳都浸透了。
杏娘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娘,怎麼樣了?陳皮找着了嗎?我爹呢?”
楊氏給母女兩拿幹淨的鞋子,“能找到就好了,出去的幾波人都沒信,估計還沒找到。你爹點了清香在房裡打坐,說是等會兒蔔一卦。”
老李家傾巢出動,挨家挨戶的找孩子,把整個白水灣都驚動了。孩子丢了本就是大事,何況是李老大夫的小重孫子。
男女老少自發組隊搜索,河邊、水坑、破爛的牆角,連李老三家的茅房都被攪了一遍,還是不見孩子的半根毛發。
滿地閃閃發亮的火把,沸騰的人聲喧鬧,村子熱鬧得像過節。連白水灣最東邊靠近林場的一間小屋子都能聽到外頭的響動。
“外頭怎麼了?今兒晚上怎麼這般鬧騰?”聽着隐隐約約的喧嘩,嘴角長了一顆黑痣,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問到。
“強哥,您等着,我出去看看。”一道瘦削的人影閃身出門,不一會兒,又匆忙跑進來,“我打聽了,說是在找李老先生的重孫子,這都快找半夜了,估摸着夠嗆。”
簡陋的屋子裡一目了然,堂屋中央擺放着一張破舊的四方桌,桌上散落幾張牌九。四、五個男人或站或坐圍着桌子。
“怎麼是他家?”
“他家孩子那麼多,丢的是哪一個?”
張大強皺起眉頭,捏着下巴沉吟片刻,一把扔掉手裡的骨牌站起身,“既是李老先生的重孫子走失,沒碰上也就罷了,眼下正好給我們趕上,不去幫忙的話怎麼都說不過去。哥兒幾個别玩了,都過去幫忙找孩子。”
推開椅子率先出門,剩下幾個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什麼時候這麼急公好義了。
王茅發嬉皮笑臉點頭附和:“強哥說的對,到底是一個村的,我們都過去湊湊熱鬧。”
幾人無可無不可地站起身,牌玩不下去了,出去走一趟也無妨。
換了幹淨衣裳鞋襪的杏娘長舒一口氣,焦急地在他爹房門口打轉,“也不知道爹打坐好了沒,可有蔔出吉兇?”卻也不敢擅自闖進去。
燃着燭火的房間裡李老爺子睜開雙眼,掏出袖子裡的五帝錢,依次擲了六次。
“離卦……”李老爺子神情嚴肅,喃喃自語。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杏娘回過頭,李老爺子一臉平靜地走出,站在大門口望着河對岸出神。
對岸是成塊的農田,一片漆黑,河邊人潮湧動,火光通明,估摸着全村一大半的人在河裡蹚水。
“爹……”杏娘小聲喊到。
李老爺子平靜地說:“卦象顯示的是南面,往河對岸去找吧。”
“河對岸?”杏娘驚愕地回頭,陳皮一個小小孩童跑水田裡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