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以西,有一座靈秀山巒,名為荊山。
山巅之上,矗立着一棵參天古樹。
方圓十裡生靈皆受其靈力滋養,荊山也因此終年蒼翠如黛,山間靈泉飛瀑,奇花異草叢生,引得珍禽異獸栖息,一派生機盎然。
兩個月前,異變忽起。
樵夫最先發現,古樹枝葉間流淌的光芒變弱了。往日總能看見樹冠籠罩在朦胧光霧裡,如今卻像被抽走了生機,枝條僵直地刺向天空。
起初,人們以為隻是季節更替的原因,但很快,山中的野獸開始躁動,植物接連枯萎,連溪水也變得渾濁。
幾個隐居修行的修士不得不離開,将此事上報給了青雲門。
“——啊?義診還沒開完啊?原來治人,現在改治樹了?”
“是的,”司充霓清了清嗓子,“咳,諸位,這便是我們此行的最終任務——救治靈樹,護佑一方安甯。”
幾個弟子失望歎氣,但也不好說什麼,依舊跟着她前進。
“分頭行動。一隊沿東側山徑探查,一隊走西側,各自收集山中線索,暫時不要靠近古樹,以免觸發未知危險,”她轉向楚硯,“你先找戶人家安置灰灰吧,一個時辰後,所有人在此會合。”
*
山路崎岖,林間薄霧缭繞。
孟沅和長苓走在前面,沈烨嘴裡叼着一根草莖,慢悠悠地跟在後面,目光始終落在孟沅的背影上。
“好了!”長苓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瞪向沈烨,“我都能感覺到你有話要說了,行吧,又要我回避是吧?我懂!”她朝孟沅擠擠眼,嘴角勾起促狹的笑,“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靈草。”
“你小心,别走遠。”
“放心吧,我渾身都是護體法器。”
不等孟沅再回應,她已蹦蹦跳跳地拐進了旁邊的小路,穿着青雲門白色制衣的身影很快隐沒在樹間。
林中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樹葉的聲音。
沈烨吐掉草莖,眸光微沉:
“那些黑塊,你查出什麼了?”
孟沅目光遊移了一瞬,随即扯出淺笑:“大概……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吧。”
沈烨沒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一塊黑石,外殼已經剝離,上面銀色紋路清晰可辨。
孟沅看着石頭,歎了口氣:“我如果說……希望你不要管這些,可以嗎?”
“為什麼?”沈烨盯着她,暗紅眸子褪去了往日的散漫,“你憑什麼确定,這事和我們沒有關系?”
山風拂過林梢,卷起幾片落葉。
孟沅攥緊了袖口,聲音輕卻堅決:“隻要你不管,就不會牽扯進來。”
沈烨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聲:“那和誰有關系?”他向前半步,目光灼灼,“灰灰?還是禦獸宗那兩個人?”
孟沅擡頭,正對上他的視線——少年眉頭微壓,嘴角慣常挂着的弧度都消失殆盡。
“……不是,”她最終偏過頭,“和誰都沒有關系。”
兩人對峙着,誰也不讓誰。
山林霧霭沉沉,似乎有漸濃的趨勢。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細碎的“咔嚓”聲,像樹枝斷裂的輕響。
孟沅靈識驟然一空
——長苓的氣息消失了!
她與沈烨幾乎同時朝小路急奔過去。
灰白色忽然如潮水般湧來,吞沒了前方的路徑,濃稠的霧氣纏繞上四肢,連呼吸都帶着窒息感。
“長苓!”
孟沅呼喊出聲,聲音傳不出多遠,被霧悉數吞噬。
兩邊樹影扭曲變形,枝桠如同幹枯的鬼手般在朝他們搖晃。
沈烨突然一把拽停她,眼神直直看着一個方向。
順着他目光,孟沅轉頭看去。
一棵歪脖子枯樹上,懸着個模糊的人形。
那人的脖子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着,腳尖離地數尺,制衣裙擺垂落
——銀鈴在死寂中發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