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他對鲸吉非常忠誠。光塔事件後,艾米已經相信他,所以一開始她完全沒有懷疑過他是來救自己的。唯一問題是如何安全的通知他自己的方位,而不會成為他的累贅。直到兩句對話隔着木闆穿透環境噪音鑽進她靈敏的耳朵。
“放……放了我,求求你,我知道你的……女人躲在哪……”是那個恨鐵不成鋼的男人,哆嗦着求饒。
“哼。我不需要知道,謝了。”
一種尚未成型的,在喉嚨裡翻滾卻無法發出的慘叫過後,一切又歸于沉靜。許久後,血水順着傾斜的甲闆縫隙緩緩滲進倉庫的邊緣。艾米開始覺得冷,部分是因為海水湧進了輪機房,供暖管道已經沒了熱源,部分是因為不安。他在附近,她隻有非常短的時間來決定是否通知他自己在這裡。
但有人比她更心急。片刻後走廊那頭影子晃動,槍響,匕首飛過的弧光,沒入血肉的噗嗤聲,軀體沉重落地,都在轉瞬。艾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思考的速度仿佛被寒冷拖拽,舉步維艱。他受傷了嗎?如果沒他自己能活下來嗎?外面是零下十幾度的酷寒,裡面是即将沉沒的船。也許,也許她可以到控制室找找有沒有安全屋的地圖,還需要找到一些禦寒的衣物……
腳步聲忽隐忽現,蝰蛇的身影最終在帆布上的破縫裡閃過。他厚實的防寒服上血迹斑斑,速度快的不像受了傷。他從屍體上拔出匕首循聲去追殺另一個獵物,往船尾的宿舍區跑去。艾米不敢發出聲響,任何一個潛伏的敵人都是緻命的。所以除了相信他,好像也沒有其他選擇。
有人到下層甲闆去了,然後又是死寂。昏暗晃動的油燈,咆哮的海浪,搖擺的船身,逃逸的氣體,一起緊緊包裹着這片死寂,把它擠壓成混沌的一團。沒有腳步聲了,好像所有的人都插上翅膀飛出去了。
湧進來的海水在擠兌時間,船體越來越傾斜,剩下的人也許都棄船逃命了。艾米趕緊行動起來在倉庫裡找到一件厚外套,又把兩條厚毛毯裹在腿上綁緊,貓腰向甲闆梯進發。這時哨子聲出現了,三聲一組的短音。是蝰蛇,上次用過後他就沒把哨子還回來。當然她不稀罕,她買了新的,也同樣用甲油畫了一個小音符在上面,剛剛才失而複得。他用這節奏驅散疑慮,遞出希望。她哆嗦着吹響哨子回應他。太冷了。
昏暗中,幾乎是馬上,蝰蛇的身影出現在甲闆梯上。
“寶貝,快。”他跑下來拉住她的手,并對她的裝備表示贊賞,“嚯,時髦。”
艾米勉強的笑一下,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很狼狽:滿身血污,氣喘籲籲。落在身上的雪融了,變成滴滴答答的水,挾裹着血液滴落,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但她心裡很放松,好像就得救了一樣——她知道并沒有,外面狂風大作,嚴寒刺骨,蝰蛇即使有船也不可能離島。而這座島上,她不知道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