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拿起銅角鎖入中空石球内,發出敵襲的警報聲。
守備軍匆忙關起城門,所有人在猝不及防中迎來了揚着藍色旗幟的吳軍。
周永熙接到軍情跨馬直奔城門,已經依稀可見吳軍前鋒軍人影。
雖然周永熙因為年僅十六,所以沒被帶上伐趙的隊伍。
但他從小就在軍營長大,能在主将軍營聽排兵布陣,還有一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隊,之前更是領隊打了趙軍殘隊措手不及。
周永熙不知道吳軍為何會知道城中空虛,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守住!
賀濟大步流星的跑上城牆,看了一眼敵軍,便跪請,
“當前不知吳軍情況,還請少将軍領軍,帶我們抵禦外敵。”
周永熙握緊手中的長槍,吩咐下去:“裴義去打探敵情,其他人堅守城牆,萬不可使吳軍入城!”
“是!”守備軍均已嚴陣以待。
眨眼間吳軍已至城下叫陣,吳王喬英叡親自領軍,率四十萬大軍前來攻城。
黑壓壓的軍隊後,隐約能看見是數艘能容納幾千人的樓船巨艦停留在花江,這條往日裡能帶來商船的河流,今日竟為他們帶來了惡賊。
船艦的桅杆上,藍色的吳軍旗幟随着寒風鼓動。
“周家小兒,沒想到你父親居然隻留下你個黃毛小來守城。”
喬英叡在重重護衛中叫嚣道,“而今日我率百萬大軍前來攻城,不如趁早投降,我還能給你們周家留下一條血脈!”
周永熙哈哈大笑:“吳王年事已高,對付你,用不着我父王出面,有我就綽綽有餘了。”
“是嗎,我倒要看看你這你這延義城能守幾天!”說罷,喬英叡便下令将士攻城。
周永熙下令讓賀濟在城内調度領士卒堅守城牆,而自己則伺機出城反殺,以攻代守。
城牆上不斷有兵卒被亂箭射中,後面的士兵補上位置,防止吳軍抓住空隙。
城牆上滾燙的血液潑下,被寒風凍成赫紅的血冰,凝結着倒下後無法站起來的士兵。
天色漸暗,視野不明,吳軍隻得暫且安營紮寨。
等周永熙穿着浸透鮮血的甲胄回到議事廳,賀濟裴義等幾位謀士和将領已經在等他了。
裴義将出城打探到的消息道出:“吳軍此次有備而來,人馬約四十萬上下,走水路避開了我們外側的幾座堅城,直指延義城。”
幾人心裡都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王爺出征一事是秘密行事,按理來說城中空虛一事不可能那麼快傳到吳王耳中,更何況對方傾巢而出的架勢,似乎是有了很明确的消息來源。
大家面面相觑,尤其是之前的降将裴義處境尤為尴尬。
周永熙開口打斷了死寂的氣氛:“戰事當前,諸位都是我和父王肝膽相照之人,我相信絕無背信棄義之輩。”
将領們心中稍稍放松了些,畢竟大敵當前,誰也不想再因為查叛,裹進無謂的争端裡。
“賀先生,說一下城中情況吧。”周永熙掃了一眼大家的反應,随即轉身讓賀濟開口。
賀濟拿出城中布防圖放在桌上,點了點守備營位置,沉聲道:“城中守備營僅一萬名士卒,加上之前因傷病在城中養傷的,也才一萬四。”
一萬四對四十萬,不亞于蚍蜉撼樹。
在場衆人都是有戰事經驗的,以少勝多的戰役也不是沒打過,但是在人數差異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沒人能說自己能守住。
雖然室内染着炭火,但絕望的寒氣似乎要從門外侵襲上來,将衆人淹沒,空氣安靜到窒息。
周永熙深吸一口氣,阖了阖眼,
“我們不需要和他們硬碰硬,守住延義城,守到父王歸來,我們就赢了。”
随後轉頭和衆人安排道:“我們明天開始不再出城應戰,也勞煩賀先生去查看城中糧草藥物情況,裴義去核點擂具狼牙拍等裝備。”
“有勞諸位,延義存亡依托于此了。”說罷,周永熙深鞠一躬。
裴義首先反應過來,他作為降将,在這種情況下本應該受到懷疑,但是還得此重任,于是當即單膝跪地:“必不負将軍所托!”
賀濟也緊跟着反應過來,他之前僅僅把周永熙當成将軍的兒子,但是剛剛他從周永熙身上看見了當初的秦王周啟明,果斷沉着,是全軍的定海神針。
随即他也拜首道:“臣亦将不負将軍所托。”
花江上遊,祝家的商船帶着剛從溫鄉載出的糧草緩慢的航行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中。
天寒河面已經有了些薄冰,舵手小心翼翼的調整着方向,突然他看見遠方似乎有些異常,思量之下進入船艙。
祝關正在看妹妹之前回給他的家書,正想塞回信封内,突然看見舵手進來。
“少爺,江上似乎有些異常”
祝關跟随舵手來到船頭,兩人仔細分辨着遠處的情形。
祝關臉色大變:“停船,靠岸轉陸路,讓大家都起來。”
他認出了這是吳軍的旗幟。
祝家商隊的人沒有驚動遠處的軍艦,悄悄在一處蘆葦蕩裡停船,掩上船上貨物,隻帶上馬匹朝延義潛行而去。
天未亮時,他們就在周邊探查,發現吳軍死守在延義城外,奇怪的是城内居然一直沒動靜。
祝關很清楚秦軍武德充沛,不至于打不過一支千裡迢迢襲來的隊伍,甚至閉門不出。
除非!城中守備空虛!
他猛然想起妹妹在家書裡說一月前秦軍克趙軍大捷,還有手底下的人曾說孫家的船似乎往武豐方向去過。
冬日的寒意透過厚厚的外袍侵入他的體内,他手腳冰冷,幾乎要感受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