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門剛開條縫,小胖圓滾滾的腦袋就擠了出來,“我媽新買了芝士蛋糕!”
楊柳用帆布包抵住門框,精準擋住企圖蹭過來的油爪子,“先背課文,後吃甜食。”她瞄了眼茶幾上奶油快塌方的蛋糕,“《論語》背到哪了?”
小胖頓時像漏氣的氣球,癱在沙發上哀嚎:“‘學而時習之’後面到底是‘不亦說乎’還是‘不亦樂乎’啊?我背串了!”
楊柳拉開帆布包的拉鍊,“是不亦胖乎。”
“……”
小胖驚訝的張嘴,從沙發上爬起來,坐到了書桌前。
“好像很順口!”
“……”
“不是說了嗎,寫字的時候要坐端正。”
楊柳皺着眉,伸出手把坐的歪歪扭扭的人拎直了。
小胖子今年讀完小學升初一,剛考上一所還不錯的初中,之前楊柳給人補習過,硬生生讓小胖子過山車一樣的分數穩定下來了,今年剛超過了初中分數線二十多分。
家長看出來了效果,認為自家孩子好好學習還是有救的,就趁着暑假讓楊柳接着給他預習初一的知識,準備在開學前赢在起跑線上。
小胖撓撓臉,看了她一眼,還是乖乖的坐好了。
小胖抓耳撓腮時,楊柳已經利落地攤開輔導書。陽光透過紗窗照在滿桌文具上,她忽然用筆杆敲了敲小胖偷偷伸向蛋糕的手,“且慢。”
“姐你文言文中毒了吧!”小胖絕望地收回手。
“這位同學,”楊柳整理今天的教學任務,皮笑肉不笑,“請你不要把老師的話當耳旁風行嗎。”
“……”一語雙關。
小胖子聽了,安靜了片刻,接着老老實實地背起了論語。
他背的磕磕絆絆,不過好在除了幾句開頭沒想起來,楊柳提醒了他幾句之外,沒有什麼别的錯處。
在她的默許下,小胖腮幫子鼓鼓地嚼着蛋糕翻開今天的作業,沒過幾分鐘就遇到了難題,“楊老師——”他拖着長音,圓滾滾的手指在草稿紙上戳出個洞,“這題能不能用計算器啊?”
楊柳故意學着小胖的腔調:“不能——考場讓你帶計算器嗎?”她用筆敲了敲習題冊,“要不要再給你配個奶茶和冰激淩?”
小胖子在破了個洞的草稿紙上演算着步驟,突然含糊不清地問:“楊老師,初中真的會有人往你課桌裡塞情書嗎?”
“……咳,”話題跨度太大,楊柳差點被口水嗆到,“誰告訴你的?”
“楊奶奶,”居然算出來了,小胖得意地填上答案,“昨天上午我去找你沒找到,楊奶奶在家和我說的。”
楊柳回憶起初中時不斷轉學的日子,她其實不太會記得這種隻會浪費時間的東西。但對她而言,由情書引發的後續一系列的事才是她整個青春期最痛苦又希冀的留白。
小胖問出真正在意的事,“等我上了初中,也會有人給我寫情書嗎?”
“哦,”楊柳突然想起來昨天那份被簡語西調侃的“挑戰書”,她眼裡帶着笑意,“如果你願意好好學習的話,也許會有,不過,起碼也到得高中吧。初中的小男孩一般沒什麼人願意喜歡。”
小胖沉默片刻,突然憤恨地一把抓過橡皮開始制造橡皮屑。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裡,小胖的草稿紙寫滿了歪歪扭扭的豎式。楊柳跷着腿在旁邊批改昨天的作業,時不時用紅筆圈個圈:“‘restaurant’少個u,你把它吃啦?”
“……”
“楊柳姐姐,你暑假都不出去玩的嗎,我表姐都出去旅遊了。”
他一邊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一邊問道。
楊柳看了眼他剛寫的數學題,聽了這話,她在本子上劃出一條紅線,随口糊弄,“不啊,我和你不是朋友嗎,我和你玩就行。”
“你騙人,”小胖看了眼她,眼睛睜大了一點,“是因為我媽媽會給你錢吧?”
“你這個小鬼,”楊柳擡了擡眼皮,“知道還問。”
小胖:“給了你多少錢?”
“夠你吃一個學期的食堂。”楊柳沒和他說具體的,“怎麼?”
“我給你兩倍,你能不能以後别來我家了?”小胖看着本子上寫完的作業,自以為很帥的學着電視劇中的樣子。
這小鬼,楊柳哼笑,放下本子,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是怎麼想的,不就是不想上課嘛,可是沒辦法,怎麼也不敢忤逆家長。
“我才不和你一個未成年小鬼做生意,被人知道了我要被抓起來的。”
小胖睜着他那無辜的大眼睛,故作高深的歎了口氣,說出口的話讓她笑噴。
“錢居然都收買不了你了,你也太不上道了。”
正午的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一個正襟危坐列式驗算,一個悠閑地翻着錯題本。窗外的知了突然開始聒噪。
“楊老師!”小胖突然舉起作業本,“我都對了!”
楊柳檢查時故意放慢速度,看着小胖的鼻尖冒出細密的汗珠。紅筆在指尖轉了個圈,“不錯嘛,第十題很難算出來的。”
小胖臉上帶着不好意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