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處置室門口,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歪歪斜斜地靠在長椅上,黃毛,手臂上有紋身的男人,還有一個帶眼鏡的瘦弱男人。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黃毛的額頭貼着紗布,紋身男的胳膊吊着繃帶,眼鏡男的金絲眼鏡碎了一邊鏡片,正龇牙咧嘴地讓護士給他清理手上的傷口。
楊柳眯起眼,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她本想裝作沒看見直接走過去,可黃毛一擡頭,正好和她四目相對。
“喲!”黃毛咧嘴一笑,露出那顆鑲金的門牙,“這不是賣野菜老太的孫女嗎?”
楊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黃毛卻站起身,擋在了她面前:“怎麼,不認識我了?”
他臉上還帶着淤青,走路也有點瘸,但眼神依舊挑釁。
楊柳停下腳步,語氣平靜:“讓開。”
黃毛嗤笑一聲:“脾氣還挺大。”他上下打量她,“你姥姥出院了?”
楊柳沒回答,隻是盯着他,眼神越來越冷。
黃毛被她看得有點發毛,但礙于面子,還是硬撐着嘲諷:“老太婆命挺硬啊,沒摔死?”
“啪!”
楊柳一巴掌甩過去,力道大得黃毛整個人歪了一下,差點撞到牆上。
急診室門口瞬間安靜了。
紋身男和眼鏡男猛地站起來,黃毛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他媽——”
楊柳甩了甩發麻的手掌,語氣冰冷:“再敢提我姥姥,我讓你另一條腿也瘸了。”
黃毛氣得臉色鐵青,剛要沖上來,卻被紋身男一把拉住:“黃哥!别沖動!這兒是醫院!”
眼鏡男也壓低聲音:“警察還在裡面呢!”
黃毛這才咬牙停下,但眼神陰狠:“楊柳,你給老子等着!”
楊柳冷笑:“随時奉陪。”
她轉身要走,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楊柳!”
一道身影從走廊盡頭快步走來,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許願的臉色罕見地陰沉,目光掃過黃毛幾人時,眼神冷得像冰。
他走到楊柳身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後,聲音壓得極低:“沒事吧?”
楊柳搖頭:“沒事。”
許願這才看向黃毛,語氣平靜,卻帶着無形的壓迫感:“你們想幹什麼?”
黃毛被他盯得後背發涼,但嘴上仍不饒人:“關你屁事!”
許願沒說話,隻是上前一步。
他比黃毛高了半個頭,平時溫順的眉眼此刻淩厲得吓人,連聲音都透着寒意:“上次的教訓沒吃夠?”
黃毛下意識後退半步,又覺得丢臉,硬撐着罵道:“你他媽少管閑事!老子——”
“怎麼回事?!”
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話。
兩名民警從處置室裡走出來,皺眉看着他們:“醫院裡吵什麼吵?!”
黃毛瞬間慫了,縮了縮脖子:“沒、沒事……”
民警狐疑地打量他們幾眼,又看向許願和楊柳:“你們認識?”
許願收斂了神色,語氣恢複平靜:“不認識,隻是路過。”
民警看着這個男孩,和她身後的女孩,年紀都不大,也看上去不像惹事的樣子,安靜的模樣更像個乖乖的高中生。
肯定是好學生。
民警點點頭,警告地瞪了黃毛一眼:“都老實點!再鬧事直接帶回所裡!”
黃毛連連點頭,不敢吭聲。
民警對着許願和楊柳安撫了幾句,這才轉身重新進去。
等民警離開,黃毛才惡狠狠地瞪向許願:“你給老子等着!”
許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時恭候。”
語氣平靜,卻莫名讓人脊背發寒。
黃毛噎住,最終隻能咬牙撂下一句“走着瞧”,帶着紋身男和眼鏡男灰溜溜地走了。
走廊重新恢複安靜。
楊柳這才看向許願:“你怎麼來了?”
他松開她的手腕,語氣緩和下來:“楊奶奶等久了,讓我來看看。”
楊柳“嗯”了一聲,沒再多說,轉身往住院部走。
許願跟在她身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他們這段時間經常找你麻煩?”
“沒有,”楊柳腳步不停:“偶爾。”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必要。”她語氣平淡,“我能解決。”
許願皺了皺眉,但最終沒再追問。
推開病房門時,姥姥已經換好了衣服,正笑眯眯地坐在床邊等他們。
“手續辦好了?”
楊柳點點頭:“嗯,可以回家了。”
姥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許願,忽然笑道:“你倆怎麼都闆着臉?吵架了?”
楊柳搖頭:“沒有。”
許願也沒解釋,隻是走過去拎起行李袋:“車叫好了,在樓下等。”
姥姥樂呵呵地站起身:“走走走,回家!醫院的飯我都吃膩了,今晚咱們炖排骨!”
楊柳扶住姥姥的胳膊,許願拿着行李跟在後面。
走出醫院大門時,夕陽正好,暖橘色的光灑在三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楊柳回頭看了一眼醫院大廳,黃毛那群人已經不見了。
但她知道,這事沒完。
不過。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許願,他正低頭幫姥姥調整背包的肩帶,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
……好像也沒那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