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沒有,球迷沒有,連隊友也沒有。
我站在最邊緣的防守保護帶。
我是角落裡那一枚看似無用的棋子,是被時代放緩的影子。
可我動了。
我身體本能地邁出一步又一步。
腦海裡劃過這十年來的每一個夜晚、每一次疼痛,每一次他捧着我的膝蓋紅着眼睛說“慢一點也沒關系”的時候。
我在想:
“我不能讓他失望。”
—
于是我開始跑。
起初像是一塊石頭滾下山坡。
慢、沉、拖拽着沉重的身體。
可風很快席卷上來,我開始忘了膝蓋的舊傷、忘了肺部的撕扯,忘了心跳的錯亂。眼裡隻剩下那顆球——
它在往我們的球門滾。
我們的門将選擇提前出擊,卻被對方一扣晃過,徹底失位。
現在,那球正慢慢地、堅定地,滾向那條象征着勝負的門線。
世界仿佛一幀幀變慢,球場化作一幅靜止的畫。
而我,是那張畫上唯一還活着的人。
—
對方小将已經高舉雙臂。
我們的門将眼裡滿是無力與絕望。
場邊有人捂住頭,解說的聲音都開始顫抖。
可在球即将越過門線的那一秒,時間忽然被什麼東西切開了。
是風。
是那個人的影子。
是我——從天而降。
我像一枚子彈,從球場的另一側斜斜掠過。
鏡頭追不上我,球迷也沒反應過來。
我不在視野裡,我隻是忽然出現。
那不是人類該有的沖刺,是十年的意志撕裂傷口、穿透命運的一次掙紮。
我在飛。
我不是跑向球。
我是跑向如果沒有我,終将遺憾的決賽;
我是跑向他在場邊默默等待的目光;
我是跑向那個十年前跪在手術床前問“我還能再踢嗎”的自己。
我是奔向“我還在”的證明。
—
皮球逼近門線那一瞬。
我飛身鏟出。
右腿伸直,斜斜地劃過空氣,如同撕開世界的一把利刃。
“砰。”
腳尖掃中皮球。
那顆幾乎能改變勝負的球,飛出邊線。
全場爆炸。
我撲倒在草地上,胸膛劇烈起伏,指尖顫抖。
我什麼都聽不見,隻有身體裡一個聲音在反複回響: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