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台在半山腰,人聲鼎沸。
衛鴻終于明白戒律長老為何答應得那麼快,而且還跟他說免費,請他務必來體驗。
他和謝離因從長龍隊伍中排到最末,看着問心台附近的空地擠滿了各色衣服。前面好不容易空出一塊地,瞬間又被人擠滿,一腳沒站穩就要被擠下山。
當然,這種事情并不會發生。
附近欄杆上加裝了一層鐵籠般的禁制,将問心台除了出入口以外的區域圍得嚴嚴實實。禁制光滑表面上循環流動着一行血紅大字:
珍惜生命,不要跳崖。
廣場正中心,法陣光芒閃過,一對小情侶從裡面走出。男的是玄天宗弟子,女子是其他宗門的人,此刻正依靠在男子懷中,柔情萬種。
“你真的沒有騙我,原來你說愛我是真心的。”
男子深情款款:“那是自然。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兩人親密地走遠了。
衛鴻認出男子衣裳形制與李滄瀾相同,應該是玄天宗親傳弟子,那他們要去的地方,應該隻有一處。
衛鴻留心觀察,來問心的幾乎都是玄天宗與外宗弟子的組合,或者兩人皆不是玄天宗門人。如果今天來的是柳心與李滄瀾,站在這裡也算一對異類。
問心台前分兩條隊伍。另一條隊伍都是獨自前來的人。衛鴻在青雲山見得多,這種情況都是來叩問己心,破除心魔。
可今天他們來的是兩個人,所以也就随大流,站在了成雙的隊伍中。
一對對情侶從陣中走出,偶有幾對外宗弟子出來後冷臉紅眼的,一看就是在裡面大吵了一架。幸好也沒人想不開跳崖。
衛鴻盯着那行滾動的大字,眼皮一跳,不由得覺得這行字放在這确實是有原因的。
謝離因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不覺得玄天宗的人與其他人不一樣麼?”
确實。
穿着玄天宗道袍的每一對,出來後都是笑容滿面。
謝離因繼續咬耳朵:“萬一那問心台有問題,測不出來怎麼辦?我總覺得裡面有古怪。我們還是走吧。”
問心台是仙家之物,也能作假?衛鴻不這麼認為。要真如謝離因所言,裡面有古怪,那他就更得進去看了。
隊伍終于排到他們。桌前的白胡子老人頭也不擡,道:“外宗的是吧?進問心台後說謊會被雷劈。免責聲明簽一下啊。”
兩人畫過押。老頭手起章落,啪啪兩下蓋上兩份紅印,流程就算完了。确實不收靈石。
這老人說的話有些古怪。謝離因眼瞪得圓,他早已打定主意,從現在開始一句話也不說。衛鴻隻好替他問道:“外宗?難道玄天宗弟子在裡面能說謊?”
老人才撩起一絲眼皮,看到面前站的是兩個男修,尤其其中一個還是魔修。他上下掃視了說話的衛鴻好幾眼,才說:“不好意思啊,恕不回答。兩位道友可以不進去,直接離開。”
見兩人站着不動,明擺着沒有放棄的意思,老頭又叮囑了幾句。
“對了啊,在裡面不要拿着劍捅來捅去,尤其不能光屁股。問心台有留影石,發生了什麼一清二楚,不要有僥幸心理,也不能尋求刺激。哎喲,你們這些小年輕。我是說不能打架,問心台珍貴,要是有什麼損傷,都得照價賠償。”
衛鴻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紅,謝離因倒是笑得坦然,拿起兩張蓋印的紙塞到衛鴻手裡。
兩人站在問心台上,等光芒亮過,眼前就換了一個黑暗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劍痕刻下的大字,石壁上還特意打了顯眼的光。
前方區域,留影石已開啟。
衛鴻沒有光屁股的想法,也不想祭出靈均搞破壞。他直接忽視了這行字往前走,一回頭看見謝離因臉鼓鼓的,好像在扮演一條魚。
衛鴻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冒氣泡,主動說道:“玄天宗的問心台與青雲山不大一樣。青雲山的......比較樸素。”
謝離因閉着嘴巴笑笑,以示自己有在聽,很感興趣,希望衛鴻繼續往下說。
總之他是不會開口的。
衛鴻有些無奈:“那說些其他的事?我們總不能在這靜坐半個時辰罷。”
半個時辰,是問心台規定的時間。此處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太一樣,他們蓋完印後,領了特制沙漏,專用來計時。沙漏漏完後,他們就會被傳送出去。
謝離因直接往地上一倒,手放在胸上,合上眼,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這洞裡很黑,地上又涼,他一躺下還真有了睡意。前提是衛鴻不要再說話。
衛鴻沒有從他的意,撩開法袍端正坐下,開口了:“那我先說吧。”
“我小時候上山砍柴摔了一跤,遇見了一個白衣道人,就是我的師父,他當天便将我接回了青雲山。師父說我資質很好,我沒什麼感覺,一直按部就班地修煉。有一日我偷偷溜出宗門,回到家才知道爹娘已經去世了。那是我結出金丹的第二日。”
衛鴻講述的聲音有些苦澀。
“我邁入化神期,閉關出來,師父已經壽終。我慢慢覺得修仙沒有用,無論修為再高,也改不了生死簿,身邊的人都會離我而去。我的境界越高,壽命越長,離開的人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