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輕笑,指尖劃過她嘴角的糖渣:“不會。你炖的莼菜鲈魚燴,我能記一輩子。”
運河的夜風帶着潮氣,卻吹不散艙内的暖意。顧清禾望着他認真批折子的模樣,忽然覺得,這一趟出行,早已不是單純的跟随,而是她走進他世界的契機。
三日後,船隊抵達淮安。顧清禾在船艙替他研磨徽墨,聽他與周王争論治河方案。“需加固高家堰,方能保下遊良田。”他指尖劃過輿圖,忽然轉頭,“你家鄉的莼菜田,可還安好?”
她怔住,沒想到他竟記得她提過的、蘇州城外的莼菜田。“若加固堤壩,明年春日,莼菜便能長得更好。”她忽然指着輿圖,“這裡,是臣妾小時候采莼的地方。”
朱翊甯望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覆住她磨墨的繭:“待河工畢,我們去采莼。”
顧清禾望着交疊的雙手,忽然明白,她的算計,早已在他的縱容中,釀成了彼此的默契。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是會為她記挂家鄉水土的夫君。
是夜,顧清禾倚在他肩頭,聽着運河的濤聲。他忽然開口:“周王說,你讓側妃們抄經祈福,倒讓後院清靜不少。”
她輕笑:“李側妃抄經時總把‘女誡’念成‘女戒’,倒像在罵我。”
朱翊甯忽然笑出聲,胸腔震動着她的額頭:“你倒是寬宏。”
顧清禾望着他眉間舒展的朱砂痣,忽然覺得,這深宅大院的權謀,在他的笑意裡,都化作了繞指柔。她的地位,從來不是靠立威得來,而是因他眼中,有她的位置。
船行至揚州段時,顧清禾忽然害喜。她望着銅鏡裡的自己,手撫上小腹,忽然想起陳太醫說的“脈象和緩”。朱翊甯推門進來,見她落淚,頓時慌亂:“可是哪裡不适?”
“爺要做父親了。”她笑着落淚,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
他怔住,指尖輕顫,忽然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傻丫頭,該高興的事,怎麼哭了?”
顧清禾望着他泛紅的眼眶,忽然覺得,這一路的颠簸,都是值得的。她的算計,最終換來的,不是恩寵,而是他眸中,為她與孩子亮起的光。
運河的水,依舊滔滔東去。顧清禾靠在朱翊甯懷裡,聽他輕聲說“回府便請封世子”,忽然明白,這深宅大院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她的每一次“算計”,都是為了在這皇權傾軋的世間,織就一張屬于他們的、溫暖的網。
這一晚,運河上的月光,照着船艙内相偎的身影。顧清禾摸着腕間的暖玉镯,忽然覺得,這穿越而來的人生,竟比前世更圓滿——她有了值得托付的良人,有了即将到來的小生命,更在這江南的煙雨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煙火與溫情并存的歸處。
風,輕輕吹過船舷,将沉水香的氣息帶向遠方。顧清禾望着朱翊甯熟睡的側臉,忽然輕笑。她就知道,她家夫君吃這一套——不是強勢的索取,而是藏在細節裡的、讓人無法拒絕的溫柔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