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二人唬了一跳,猛地回身,一眼瞥見丈把遠的地方杵着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肩上扛着一個麻袋。
男子左臉上有一道眼色稍淺的傷痕,異常醒目,自左眼角斜着往下劃過嘴唇直到下巴,若再往右挪動半分,隻怕那隻眼睛要沒了。
姜桃心中一驚,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走路竟然沒有聲響。
若這會出現的是頭猛獸,自己與姜桐隻怕性命堪憂,看來自己穿越後變得大意了。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上山一定要保持警惕。
可他說這是他家,那他是?
姜桃腦海閃過一個個面孔,稍作遲疑,鎖定兩個人——鄭虎與鄭錦山。不過,鄭虎的年齡對不上,那就剩下...
就在此時,身旁的姜桐怯生生開口,“大山哥!”
姜桃登時了然,是鄭錦山!她打量眼前這張臉,與記憶中的人對上模樣,倒有五六分相似。
說起來鄭錦山與姜桃的大哥姜杉同歲,今年正好十八歲。當初朝廷征兵,兩人一起被拉去西境打仗。
最後,姜杉死在戰場上,鄭錦山僥幸活了下來。隻不過,一張臉毀了。
這些原主都是從村裡人口中得知的,她那時對鄭家有怨,加之兄長過世,家裡亂成一鍋粥,并不曾見過鄭錦山。
“姜桐!”
鄭錦山緩緩開口,他見過這個小孩,每次都是跟小山一塊玩。
察覺到那女子一直盯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他微覺不适,當即掃過去,直視對方。
霎時,一道犀利的目光射過來,姜桃讪讪收回目光,“大山哥,我是姜桃!”
鄭錦山淡淡開口,“我認得!”說話自帶一股冷氣。
氣氛瞬間陷入沉默,姜桃姐弟倆面面相觑。
姜桐弱弱道,“大山哥,小山在家嗎?”
鄭錦山面無表情,“不在,我爹跟小叔帶着佑山、小山、小蘭他們去山上挖筍子了。”
姜桐跟個鹌鹑似得縮了縮腦袋,心裡直打退堂鼓,眼神示意阿姐:回去吧!
姜桃也猶豫着,要不回去?
鄭錦山似乎察覺過來自己的話好似在攆人,頓了頓,補道,“阿婆跟阿娘在家呢。”
說着,大步上前推開院門,朝堂屋喊,“阿婆、娘,姜桃跟姜桐來啦!”
姜桃跟姜桐默默跟着進院,算了,來都來了!
葉婆子方才還跟張氏念叨着姜桃姐弟,聽見大孫子的話,開心的不得了,急忙出屋。
婆母眼神不好,張氏擔心她摔着,緊跟着來到院子裡。見姜桃挎着個籃子,暗道婆母說的還挺準。
葉婆子看着瘦弱的姐弟二人,又愛又憐,“哎呀,桃姐兒、桐哥兒來啦,快讓阿婆看看。”
“阿婆好、嬸子好!”姜桃跟姜桐連忙問候。
鄭錦山這會已經把麻袋送回竈房,站在葉婆子與張氏身後,一言不發,活像個背景闆。
葉婆子一會拉着姜桃的手,一會又摸摸姜桐的頭,一番噓寒問暖,傷感道,“真快啊,一轉眼都長這麼大啦!”
張氏也有點感慨,“可不是呢?桃姐兒都成大姑娘啦!”
姜桃姐弟倆收到婆媳倆的一通關心,頗有點受寵若驚,笑的臉都快僵了。
姜桃模樣乖巧,順着婆媳倆的話不時點頭附和。
見二人言語中漸漸帶出些傷感來,連忙轉移注意力,“阿婆、嬸子,我在家新做了涼粉,給你們送過來嘗嘗。”說着,掀開布,露出白瑩瑩的涼粉和香椿。
“喲,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葉婆子假意嗔怪道。
“這孩子有心啦!”張氏誇道,心中不免好奇,她記得鎮上賣的涼粉,都是綠色的呢,“這涼粉忒白喽,桃姐兒,你手真巧!還有這香椿味道好濃啊!”
其實她還想問怎麼做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是人家的秘密,不好多問。
葉婆子笑的眯起眼睛,“好孩子,你們這片孝心,阿婆就不推拒啦,老婆子牙口不好,吃這軟和東西正合适呢!”
“是呢,”張氏聽着婆婆的意思,收下了籃子,去竈房裡,撿出小半袋竹筍,拿出來遞給姜桃。
“你叔他們都去山上挖筍子啦,這是大山剛送回來的,新鮮着呢,不是什麼稀罕物,你們可不能嫌棄不要啊!”
姜桃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也不好推辭,“那侄女我就笑納了啊!”
因是剛恢複往來,兩家人說話還都有點拘謹。又閑話幾句後,姜桃推說家裡有事,便帶着姜桐離開了。
張氏将人送到門口,回頭瞥一眼在院子一角劈柴的大兒子,默默歎氣:唉,若沒有那樁事,桃姐兒都該成自家媳婦了。
姐弟倆拎着筍子不緊不慢往家走,此時村裡已經升起一道道炊煙,各家都在準備午飯。
平常日子,大家都是吃早晚兩頓飯。現在春耕忙,家家都會在中午加頓飯。
拐過路口時,瞧見許家門口探出個腦袋,一道身影跑過來,手裡還提溜個籃子,是許春香。
許春香沖到二人跟前,把籃子遞給姜桐,“桃姐,小桐,你家的籃子,我早上來了兩趟,都沒碰着你們。”
“早上趕集去了,方才又出去了一趟。”姜桃笑道,見裡面放着兩把蕨菜,忙從袋子裡抽出兩根大竹筍。
“山裡剛挖的筍子,回家添個菜吧!”
“好咧!”許春香一手拎一個,筍子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不然她要挨老娘一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