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結着霧氣，外頭正在下雪。

牧新翻身摸出手機，指間在屏幕上面懸了半天也沒按下去。

元旦已經過去兩天，但那晚的事真過不去。

牧新忽然跳起來穿衣洗漱，精神恍惚得作息都亂了，差點忘記今天要上課。

假期作業還空着，昨晚群裡通宵對答案的消息刷了99+，牧新愣是沒冒泡。

就怕被許知霖逮住。

牧新現在倒不是單純的害怕，他仔細想想，覺得自己在無意之間許諾了許知霖很重要的事。

這算忽悠人嗎……應該不算吧，因為他自己不排斥不反感。

他迷迷糊糊推開門，擡眼的一瞬間看到許知霖杵在雪裡。

許知霖撐着那把透明傘，化開的雪水已經将傘面打得模糊不清。

許知霖往後仰了仰了傘，能看見他睫毛仿佛都白了一層。

“你……”牧新對着手心呵氣以此來轉移力，“到多久了？難不成現在才開始撐傘？”

許知霖揉掉了雪，才說：“一開始沒有打傘，等了一會兒雪就大了。”

“怕你今天不出來。”

牧新心說自己能是那種因為被表白，就害怕到要縮家裡逃學的人嗎……

他面上打着哈哈，說：“今天要上課，我能是那種帶你一起曠課的人嗎。”

看許知霖仍然有些忐忑，牧新終究是心軟，“之前說的的話都還算數。”

“說的信任你，向着你，全都算數。”

他揪着書包帶子，明明今天凍得手指發麻，手心卻緊張得一直冒汗。

“許知霖，那天晚上你問能不能喜歡我——雖然我覺得這個問題很沒意思，我也回答了，但我現在能再說一遍，可以。”

“你是自帶光環分，我這種路人甲原本在有些事情上就不該摻和……但是……”

“但是如果隻是我這個小小NPC被動的話，肯定和我無關吧……”

最後半句含在嘴裡，但牧新也确實是想說給許知霖聽的。

許知霖自然聽到了，聞言隻問：“原來你還會這麼想。”

牧新悶頭往前走，頭也不回道：“現在發現我不是什麼好人思想陰暗了吧，晚了。”

“沒。”許知霖撐着傘追上來，說：“你其實沒必要苛求自己做個什麼好人，我接受我認識的牧新的一切。”

[而且很可愛，不過你自己不這樣覺得。]

牧新揉了揉耳朵，癢得，“說話就說話，不要突然湊這麼近。”

他發現好像有些事情挑破後，自己倒是更肆無忌憚了。

之前好歹還考慮一下主角哥的心思，不敢太肆意妄為呢……

照例是買早餐，牧新一邊小心往書包裡面塞要帶的飯，一邊制止許知霖的動作，“今天不要豆漿了，甜。”

生怕許知霖多問，他搶先解釋：“那個糖最近買了很多，甜得發慌，暫時不想再碰任何糖了。”

許知霖失笑，“好吃也不能有瘾。”

一整天下來牧新都覺得很不是滋味，如坐針氈。

許知霖自己說位置不方便，但是他學會了頻繁走動把下課十分鐘利用到極緻。

牧新以為高冷主角永遠不會幹的事情，這人全都幹了。

再說到“主角”這茬，許知霖仍然否定。

他反問：“按你說的，我的劇本該怎麼走？”

元旦晚上是真的瘋狂了一點，牧新現在反而有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圍，怕這事引起恐慌。

他神秘道：“你都是世界中心了，做什麼不都是對的。”

這話說完，看得出許知霖真的很無力，表情全是“完了真傻了”。

牧新就差一句“要不是我你現在已經被霸淩成陰濕男了”。

許知霖揉着太陽穴，“你平時都在哪看的這些……”

或許是許知霖這種反應次數太多，牧新一氣，直接拍桌而立，“那晚上你看的橋，看的是誰？”

一時間無比寂靜。

同桌莊曉和弱弱舉手，“你們，有奸情，還，出現三角戀了？”

牧新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同桌不正常……等等，他好像理解了某段時間裡别人眼中的人自己……

“不是這個，大人說話小孩别管。”

牧新疲于解釋，他剛才想說的是許知霖就像他夢裡一樣在注意橋下會出現的一個乞丐男孩。

話落的同一時刻，許知霖帶着他離開教室。

牧新慌慌張張去扒着門框，強行找理由：“一會兒課間操，不能逃！”

許知霖完全颠覆好學生該有的樣子，說：“祝老師這周外出，她不會知道。”

“這不是不能帶着你一起嗎。”

弱弱的一句抗議最後□□場那邊集合的BGM完全蓋住。

牧新貼着身後的牆，面前還要看許知霖複雜的眼神。

“我記得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我那個夢裡，除了我爸媽的其他事吧……”

許知霖偏偏就是在問橋下的事。

牧新喉嚨發緊，“夢而已。”

“也許不是。”許知霖扯了扯嘴角。

他忽然撈開左手袖子，說：“夢裡是夏天，對嗎？”

牧新呼吸一滞，“大冬天的，你說你露這麼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