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裡,許知霖的手臂很光滑。
他對那個夢的細節幾乎曆曆在目,關于許知霖的更是再清楚不過。
那個人确實不像許知霖,他穿着洗得變形的灰色短袖衫,整個人比現在還要瘦弱。
夢境中陰暗潮濕的橋底,除了那個殘疾的乞丐男孩就是許知霖。
許知霖蹲在那個乞丐男孩面前,應該是叫了聲“朝旭”,随後雙手抱着腦袋抖着哽咽起來。
許知霖露出的左手上臂有很長一道疤,當時沒想太多,現在想想,那應該是縫合手術後留下的增生痕迹。
牧新把他袖子拉下來,有點說不出話,“你也知道那些嗎……”
“但是應該不會有事的。”牧新努力笑起來,說:“那個應該是原著劇情吧,現在不會了,你都不會受傷了,就算——”
“沒有原著。”許知霖打斷他,“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你看到的大概率是發生過的事。”
他沒給牧新反應的時間,緊接着又說:“我問你的上輩子,你現在還信嗎?”
牧新連“原著”都能接受,他聽見許知霖的話時,原本第一反應也是沒什麼。
但是那個落魄至極的許知霖讓他不敢相信。
牧新顫顫巍巍張嘴:“你的,上輩子?”
許知霖沉默點頭,然後說:“這下你還覺得隻有你是一個奇怪的人嗎?”
牧新隻如同超速運轉的機器,CPU是真的要燒了。
他幾乎迫切地繼續問:“什麼意思?你都主角了還有上輩子設定?等等這個叫……重生?”
“所以你有兩輩子的經驗?”
信息量太大太突然,牧新一時半會兒完全無法全部理好,腦子短路似的,又覺得原來主角設定都有迹可循。
許知霖的學神名頭,除了他本身就聰明之外,難不成他還有兩輩子的經驗?
他遊離于同齡人之外,是因為他眼裡其他人和自己永遠不在同一條時間線上。
他總在擔心改變什麼,隻是因為事情的原本發展他早就知道了,他要做的,是不攪亂軌迹。
牧新越來越慌,大腦仿佛超負荷,看着許知霖的臉都好像陌生起來。
所以自己這麼久到底是在幹嘛……
[你沒有記住我的話啊。]
一聲輕歎中,許知霖兩手捧着他的腦袋,低頭問:“你又在胡思亂想腦補些什麼?”
牧新掰開他的手,說:“你都不會讀心,你就知道了。”
“我很在意你,所以我會仔細關注你的每個表情。”許知霖拇指擦過他眼角,說:“昨晚也沒睡好?”
牧新一心慌,臉也熱起來。
……許知霖是這樣的人嗎?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還是說他真的重生,并且附贈撩漢技能?
然而大概并不是,因為很快許知霖就收回手。
[又下意識說了。]
[不對。]
[你聽得見,剛剛的話又聽到了嗎?]
牧新糾結半秒就點了頭,說“不是什麼大事……讓我想想吧。”
“你可以直接拒絕我。”許知霖垂下眼簾,“那樣我就再也不會說了。”
[但是心裡話這種事,我可能暫時克制不住。]
牧新無力地抓頭發,說:“聽到了,都聽到了。”
“那天晚上說了可以就是可以,可以喜歡的……我的話,我得想想。”
“因為我确實從來沒想過拒絕你……”
許知霖沉下聲,“我不是什麼主角,你也不是什麼輔助配角,所以你可以拒絕我的無理。”
“不是這個!”牧新很确信,說話也有些激動,“我不拒絕你怎麼可能是因為你的身份。”
他說完又開始小聲吐槽自己 :“畢竟我這個人有時候還是有點叛逆的,改變劇情這種大事也能做出來……”
牧新從牆邊探出頭,沒看到什麼人便松了口氣,“現在還能混進課間操隊伍,你要不去操場?”
見許知霖仍然心有疑慮,牧新趕緊說:“我再重申一次,我之前的話全部作數。”
他把許知霖推出去,自己躲在牆後脫力地呼出一口氣,隻覺得世界更玄幻了。
剛才太緊張,他甚至沒有多問兩句重生的事,就這麼信了這個比讀心還離譜的設定。
擡頭看見上方的草坪座椅那坐了對小情侶說笑,不時有點親密但還算克制的動作,牧新更加不好了。
牧新拖着步子回到教室,看見黑闆最上面那個他知道一般不會打開的監控,莫名一陣心虛。
許知霖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混進隊伍了。
直到班裡的人回來大半,牧新還沒看到他。
他揪住前排要擠進去的明宇,開口即生無可戀:“班長……”
被喊到職位,明宇推着眼鏡裝起來,“牧新同學,需要幫助的話都可以向組織提出申請。”
“我想換座位。”牧新不知道在慫什麼,一句話幾個字越說越小聲。
“就,哪都行,後排和角落都無所謂。”
明宇為難道:“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權限,得等祝姐回來和她——”
明宇忽然噤聲,牧新意識到什麼往旁邊一看。
他其實已經做好面對許知霖生氣的表情,但許知霖隻垂着嘴角看他。
[這麼快就不要我了嗎?牧新。]
那委屈語氣,直接碰瓷他們之前有一段。